这三日,林文菊娘家那边也来了人的。
她家小八在上中学,不像林文菊他们小学一样,这时候还没放寒假。
知道她住到了公社医院里,也是每天放学都会过来看看的。
也是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林父林母,林父林母第二日一早便拎着包袱来了。
“你说你,怎么净想着折腾啊!大老远地跑到公社医院来,你是能在这里住一个月啊?”林母一来,就直接冲她抱怨。
她觉得这个女儿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怎么这嫁了人生了孩子还这么不省心啊!
“好了,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林父马上打断她的话,亲家母还在这儿呢,怎么能当着就说这样的话。
“你娘就是担心你,这女人家坐月子可得将养着,你在这公社里,就怕没有家里养得好。”还是林父会说话,几下就解释了过去。
“过两日出了院,我就回去养着,爹,你放心吧!”林文菊不在意这些,反正她穿过来的时候都出嫁了,和林母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林母见林文菊根本就不搭理她,脸色一沉,心下更是不满起来。
她有意有想要数落,林父了解她,立时拦住了她。
“那行,你自己仔细着些就好。”说着,又对着一旁照看着孩子的冯母道,“有亲家母在旁边照看着,我算是放心了。”
闻言,林文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亲家公放心,文菊是我三儿媳妇,这回生了小贤佳,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呢!我自是会好生照顾着的。”冯母的话说得也是有礼有节。
“贤佳!孩子起名字啦!”林父是个心思粗的,没留意着话头,倒是被小贤佳的名字吸引走了注意。
“这是孩子爷爷取的名字,我觉得字简单寓意也好。”林文菊解释道。
“好!好!好...”他看着孩子微红的面庞,像是看到了林文菊的小时候,声音也柔和了起来。
林母则在一旁打量着病房的布置,鲜少将眼神投向孩子。
她的这番表现,自然是落入了冯母的眼中。
冯母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听着孩子发出哇哇的哭声,按下了心中的思绪,很是熟络地给她换起尿布来。
对比起林母来,林文菊反倒是对冯母更为亲近一些。
也不是林文菊不顾念“亲情”,而是她就是个就事论事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林母平日就是远着的,轻易也见不着。
再说,在医院里林文菊被要求躺在床上不能乱动,这养孩子除了喂奶的活计,其余的事儿都是冯母帮着干的。
真要让她干这些事儿,她也是干不来的。
就连一天吃的喝的,都有人炖好了端过来。
在她看来,这精心程度,足以比得上后世那些个亲妈伺候的月子了。
老两口来了公社也待不了多久,家里地里的活计,队上的事儿都等着去做呢。
走前,也就将娘家准备的小衣服、鸡蛋、红糖等一类的东西塞给了冯母。
还拎着两根大骨头和一条鱼,冯父道:“家里就一只老母鸡,没办法,只能给你寻些骨头,换条鱼,炖些汤多喝喝,也养身体。”
冯母接过这些东西,一点儿也没客气,反正都是给她的小孙女下奶的。
林文菊也没有多做挽留,倒是林文竹,因为就在公社里,在医院里上班,可以多照顾着她几分。
......
等到要出院的那天,冯家的好些人都来接林文菊出院。
“六姨!再见!我什么时候可以和妹妹一起玩啊!”林文竹家的大儿子牵着小妹妹,冲着林文菊文。
“再过几个月,他们就可以爬了。不过要等到和你一样大可以玩儿的时候,你怕是还得再等两年呢!”林文菊半蹲下身,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道。
“欸,那好吧!我先和妹妹玩儿,等小妹妹在长大些呢!”小男孩天真的应和道。
挥别了林文竹和高姐夫一家,林文菊跟随着来接她的哥嫂们上山了。
这时节已经到了1月,滩河公社地处西南,气温只有十度左右,已经算是比较冷了。
此时林文菊的脑袋上包着头巾,还耷拉着一块,这也是为了防止她受风。
衣服穿得也很厚实,林文菊自己还在里面藏了一件她的羽绒小背心。
其他人,有帮着拿东西的,有帮着抱孩子的。
就剩林文菊一个人,轻装上阵,慢慢地爬坡回大队。
冯母把孩子交给冯大嫂,盖着小被子,生怕孩子吹风受凉了。
她跟在林文菊的身后,生怕林文菊太着急走太快了,又怕她累着了。
惹得冯大嫂还在旁边打趣:“娘,我当年生小才的时候,可没见您这般上心过,我这心里啊,可是酸得很呐!”
“促狭鬼!你当时生小才我可是一样跑前跑后的,就没让你下过一次楼!这你竟然也酸起来了...”冯母知道冯大嫂是在和她开玩笑。
“不过,也是来了这公社医院来,才知道生孩子也有那么多的讲究呢...”
这说来也巧了,跟林文菊生产的同一天,就有一个产妇生产了,那孩子脐带绕颈3圈,一出来就缺氧症状差点儿没了。
若不是恰逢医院里来了下放过来的医生坐诊,怕是那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医院里生产和家里生产也有些讲究不一样,但见识了一番后,冯大嫂也算是明白,医院对产妇和胎儿来说,都会更有安全保障。
他们大队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产妇死亡或者胎儿出事儿的情况。
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爬着山路走回去。
回到了大队里,好些人就跟看稀奇一样地跟着冯家人。
“听说你去公社医院生的?医院有啥不一样不成?”
“这不是折腾人嘛?不在家好好坐月子,大冬天非得大老远地折腾一番?这不是脑子有泡嘛”见林文菊裹得跟个球似的,那人也有话要讲。
“说是怕出事,我看这不也是没出事儿嘛!”
“哎呀,我看呐,就是跟城里人学的娇气!”
“我说也是,我们庄户人家谁不是在家里生的?那几年,就是一边干活儿一边生在地里的也不是少数啊!”
周围不乏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还知道小声些避着人。
有些人则是一点儿不知道收敛,跑到正主面前大喇喇的自说自话。
就比如,马桂香。
马大嘴还真是名不虚传,打着看孩子的旗号,跑到冯家来就是指指点点的。
“建平媳妇,不是我说你,建平挣了钱也不是让你在家里享福的...这当人媳妇的啊,就应该...生了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显摆的...”
眼见着林文菊皱了眉头,冯母不想让她月子里过了怒气,连忙将人给赶走了。
“这桂香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啊...”赶走了人,冯母连连摇头。
“她就那样的性子,你跟她计较什么。”冯大嫂叹气。
就拿冯二嫂来说,冯二嫂倒是和她计较过,可两人互相针对却也没见谁占了上风,反倒是每次都要被对方挑动情绪。
冯二嫂也啐了一口进屋:“马桂香又跑来家里喷粪啦?弟妹你可别中了她的计,她这种人最是不要搭理她,憋死她最好呢!”
冯二嫂看来也是找出了应对马桂香的方法。
只是,眼下这生产队大伙的人情关系都很是紧密,林文菊下公社医院去生孩子,还生了个女孩儿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