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星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小星辰也安然地趴在她的身边熟睡。
她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下午四点多。
足足过了七个小时。
“乔战辰怎么样了?”
苏若星慌忙下床跑出去。
却见张芷蓝的病房,已经跟另一个病房打通,在更大的范围内,安装上了可视的钢化玻璃墙和门。
这样,外面的人可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而且也有保障地保护了外面的人。
可钢化玻璃墙内的乔战辰,却犹如被隔离到了另一个遥远而又恐怖的世界。
一支由医务人员组成的敢死队全副武装,在门口待命,随时准备进去,跟乔战辰一起奋斗。
但乔战辰不到迫不得已,都不让人进去。
只是在需要器材和实验物品的时候,打开物品传递通道,让东西用传送带,送进去。
苏若星扒开外围人群,透过可视玻璃,视线落到正在专心致志忙碌的乔战辰身上。
她的眼眶一阵发烫。
不愧是乔战辰,在史无前例,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情况下,他已经迅速拿出行动方案。
乔战辰在用玻璃管搭建人体血液循环体系的模拟构造,意图在体外观察虫体的繁殖和生长规律。
苏若星来的时候,这项精密而又难度超高的工程,已经差不多由乔战辰一人完工。
“乔教授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喝拉撒,这样他会撑不住的。”
“乔教授是想把伤害降到最低,才坚持着不让我们替换他。
而且我们进去,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事,代替不了乔教授本人。只能等待乔教授下一步的指示了。”
苏若星的心提了起来。
乔战辰不是铁人,没有热量摄入,会很虚弱,撑不了多久。
他不吃不喝,除了想尽快完成设备搭建,大概是不想因为吃喝导致进进出出上厕所,从而加大感染的风险。
“血袋。”乔战辰发出指令。
他一抬眸,在人群中看到紧盯着他看的苏若星。
面罩下,他的眼尾上扬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苏若星隔着玻璃门,向乔战辰扬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心,做了一个吞药的动作。
她想告诉他,把她待会送进去的药丸吃了。
苏家几百年来,世代相传,研制了不少有效成药,只不过不对外公开销售而已。
苏若星把几颗药丸包好,让人把药丸和血袋一并送进去。
“苏教授,这是?”
“这几颗药丸可以让乔教授增加体能,代替食物的摄入。”
“还有这种神奇的药丸?这样就不用上厕所也能再熬几个小时。”
敢死队人员连忙把东西传递到病房。
乔战辰把药丸吃了,对苏若星竖起大拇指。
苏若星瘪了瘪嘴,都生死关头了,他居然还照顾她的情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爱她呢。
但莫名的,她忍不住给他比了一颗心。
乔战辰看到了女人的比心,口罩上方,眼尾高高翘起。
“看,乔教授笑了。”
在外面负责录制的摄影人员给乔战辰来了一个特写。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原来乔教授会笑。”
站在外面的人表面上笑哈哈,实际上,心情都十分沉重。
乔战辰能不能平安出来,谁也不知道。
搭建体外循环模型,只是考验乔战辰的技术和能力。
但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放血环节,考验的是,谁也没法控制的——
运气。
“大家后退两米,我要开始给病人放血。”
乔战辰给张芷蓝挂上血袋的同时,再度发出指令。
骇人的一幕出现。
血液从张芷蓝的脉管里,涌到体外循环设备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活体虫也随之涌了出来。
虫体到了玻璃管里,犹如挣脱了人体狭窄血管的束缚,来到一个更广阔的空间。
它们手舞足蹈,兴奋异常。
灰白色的活体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血液被吸食得飞快。
它们的触角犹如嚣张的武器,不断掀起血液的浪花,溅得玻璃管壁上血迹斑斑。
看得众人,忍不住胃部翻江倒海,恶心异常。
有眼尖的医务人员,惊叫起来,
“乔教授,小心啊,那只长得最快的活体虫好像是虫王,会不会冲破玻璃管?”
苏若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愣神。
听到大家的惊呼声,她才回过神来,顺着人家手指的方向望去。
顿时,脚底板蹿起一股寒气,直往脊梁骨钻去。
只见其中一个活体虫,体型飞速增长。
它的触角也比其他虫体要粗壮很多,犹如一个得天独厚的虫王。
令人毛骨悚然。
眼看着,虫王就要撑满一个玻璃管的横截面,触角开始疯狂拍打玻璃管壁。
甚至连站在外面的人,都能清晰听到玻璃被拍得震动有声。
“时间太紧迫,乔教授搭建的体外循环模型用的是普通实验器材,这种玻璃抵抗不了多少力量,就会破的。”
“虫王如果能冲破玻璃,防护服根本挡不住它的袭击啊。乔教授危险了。”
站在外面的医务人员慌了。
他们在钢化玻璃门外,暂时还能安全,但乔战辰却将要面临虫王的正面袭击。
乔战辰没有被外面人员的慌乱搅扰心神,依然沉着镇定。
“拿更多的杀虫药来,速度。”
他一边下令,一边把手上现有的杀虫药加大剂量,注入循环模型。
但活体虫的数量实在太庞大。
他手上的杀虫药全部用光,也只能让部分体型较小的活体虫安静下来。
而虫王,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挥舞着有力强壮的触角,令人胆战心惊。
更多的杀虫药被送入病房。
乔战辰争分夺秒,快速继续加大药物剂量。
“擦咔!”一道玻璃破裂的声音,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虫王所在的玻璃管壁上,已经有了皲裂的纹路,眼看着虫王就要敲开玻璃管。
大家都不知所措,恐惧到极点。
苏若星更是冷汗淋漓,腿脚发软。
她不敢想象,乔战辰被虫王攻击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种虫体似乎见血就钻。
这么大的体型,一旦钻入人体,恐怕人就会直接窒息而死。
乔战辰的额头也渗出点点汗水。
现在的他,必须要跟虫王拼速度。
好在,吃了苏若星的药丸后,他原本倦怠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动作也更快了。
药物一遍又一遍被加入循环模型。
终于,就在玻璃管马上要被破开的时候,虫王的触角缓缓垂下。
乔战辰吐了一口浊气,抬起眼睑望向瘫坐在地上的苏若星,
“苏教授,有没有药,可以灭虫,但不会伤害人体。
我现在加的杀虫剂量,已经远远超过人体的承受力,这个方法不能用来救治病人。”
苏若星沉默。
乔战辰用的杀虫药是合成药,也就是俗称的西药。
但其实能灭虫的中草药,也都带有强烈的毒性,都是严格规定了人体禁忌的剂量。
忽地,她有了灵感。
“人体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如果我们能了解到活体虫是恶寒还是恶热,也许就能改变人体环境,来抑制虫体的繁殖和发育。”
简单地说,就是假如活体虫怕热,那就给人体加把火,让活体虫自己死掉或逃跑。
“很好。”
乔战辰瞬间受到启发,“张芷蓝大热天戴手套,全身遮掩,活体虫很可能喜欢寒冷的生存环境,那我就加热血液,寻找灭虫的最佳温度。”
“乔教授。”苏若星连忙喊住乔战辰,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
“张芷蓝戴手套,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遮丑。
如果判断失误,如果活体虫是喜欢高温环境,我们一旦给它们加温,就会让它们都苏醒过来,令它们的活力更加旺盛,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玻璃管都破了,会马上被虫王冲出来的。”
这个后果,乔战辰自然也考虑得到。
虫王如果体力增加,必然轻松跑出玻璃管,第一个要啃噬的就是他。
因为,他搭建玻璃管的时候,手上已经被割伤,流了血,是嗜血的活体虫最爱的入口处。
只能赌一把!
“相信我。”
乔战辰果断拿出大型控温酒精灯,对体外循环模型进行加热。
大家都屏住呼吸,为乔战辰默默祈祷。
苏若星套上防护服,做好不顾一切随时冲进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