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白晃晃不带温度的手铐,苏若星缓缓抬起的双手重新放下。
她不要逆来顺受。
“警察同志,我会积极配合你们查案。
活体虫的传播源一日不查清楚,老百姓的生命安危就一天受到威胁。
所以,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可以不戴手铐吗?
我记得,法律有明确规定,有潜逃、行凶、暴动等严重危害行为的嫌疑犯,才需要戴手铐。”
几个警员见苏若星文质彬彬,一身正气,就算不铐手铐也确实没有多大风险。
他们正想商量一下,乔驰璇却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告状,
“警察同志,你们不要被她软弱的外表蒙蔽了,她有行凶的重大危害。
她刚刚还拿银针扎我的穴位,还说会让我的五脏六腑腐烂发臭而死,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若星的唇畔浮现一抹嘲讽,
“怪不得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原来是乔小姐散发出来的啊。”
“臭味?”
乔驰璇的脸色一变,连忙抬起袖子使劲闻了闻,“哪有臭味?”
“既然没有腐烂发臭,那么乔小姐是承认是无中生有诬陷我?”苏若星不客气抢白她。
乔驰璇一怔,才知道自己上当,苏若星并没有真的扎她穴位害她,
“你耍人?”
苏若星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抱歉,我不耍人,我只耍心虚鬼。”
乔驰璇还是第一次被人骂鬼,气得把千金小姐的形象抛之脑后,嗓门不自觉提高了一个八度,
“苏若星,你敢骂我是鬼?”
“原来你心虚?”
苏若星见乔驰璇入套,打算趁机抛出自己心中的怀疑。
她当初在活体虫的第一个受害者张芷蓝的事件里,就开始怀疑乔驰璇了。
凑巧,乔驰璇不但知道张芷蓝的老师身份,还知道她得了罕见的皮肤衰老症。
这种机密信息,她是如何知道?
凑巧,张芷蓝获得了无稽之谈的驻颜秘方,却抓了完全不认识的小星辰当药引。
而张芷蓝和小星辰之间,只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那就是乔驰璇。
这令她不得不怀疑,是乔驰璇给张芷蓝一个驻颜秘方,吹嘘秘方的神奇作用,令张芷蓝病急乱投医。
然后,乔驰璇又故意诱导张芷蓝绑架小星辰当药引。
而今天,乔驰璇来的时间,也如此凑巧,令人隐约感觉,她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若星敢肯定,乔驰璇绝对跟活体虫事件有关。
“乔驰璇,你今天特意赶在警察之前,跑来告诉我,乔教授替我抗下罪责。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又是如何知道那么多活体虫的细节?活体虫事件,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没有……”乔驰璇的神情霎时变得慌乱。
她没想到,苏若星临危不乱,思路清晰,还怀疑上她了。
苏若星的五指缓缓曲拢,气愤地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乔驰璇闪烁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
正常人通常被冤枉的时候,情绪会非常激动,起码会努力辩解。
而乔驰璇,却明显后退了几步,本能想躲避,逃跑。
这就说明,她心虚的很。
乔驰璇的确全部被苏若星猜中,不敢再跟苏若星互怼。
她索性转向警员,撺掇他们快点把苏若星抓走,
“警察同志,她既然是重大嫌疑人,还是谨慎为妙。
谁知道,她会不会走到半路把活体虫偷偷放到你们身上,伺机逃跑。”
前来抓人的警员为难了,
“苏教授,主要是这次案件是关乎群众的生命安全,性质十分恶劣。
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或者,拿一件衣服帮你挡一挡。”
苏若星细细贝齿紧咬下唇。
她知道他们已经算通情达理了,铐上她的手,再用一件衣服挡住手铐。
但她的身旁跟着几名穿制服的警员,手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着一件衣服。
这种场景,任凭谁看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况,这里是学校,那么多不明真相的师生都看着她。
她不想就这样屈服,起码要尽力争取吧。
“警察同志,我只是想问,如果证实我是冤屈的,你们会为我和乔教授公开更正名声吗?”
“我们的工作是教书育人,治病救人,一旦名声毁了,以后就没人相信我们,我们空有抱负和才华,也无法得到施展。”
“是,我们国家人才济济,少了谁地球照样转。
但我们原本一腔热血,却无辜含冤,没有调查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让我们遭遇不公待遇,最终不也是社会和百姓的损失吗?你们有考虑过后果吗?”
“警察同志,我再问问,所谓的物证人证,真实性有核查过吗?
装着虫卵的罐子上有我的指纹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入我的存储柜?
人证会不会被人收买?他的证词可信度有多少?一共几十个病人,是不是所有病人都有同样的恶寒怕冷症状?”
苏若星正义凛然地发出炮火连珠的质问,把警员们给问住。
时间仓促,警方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查证。
“说得好。”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
迎面走来两道气度不凡的身影。
乔战辰和医科大的校长张老,一高一矮,并排走向他们。
张老早年得过重病,被苏若星的父亲苏俊德治愈。
他深知苏家古医的强大能力,也对苏家抱有感恩之情。
最主要的是,从来不屑求人的乔战辰,带着重礼特意拜访他。
足以说明苏若星在乔战辰的心里,分量有多重。
张老当了十几年的校长,见多识广,处事圆滑。
凭乔战辰的实力和地位,他老张今后的仕途,成也乔战辰,败也乔战辰。
就看他关键时刻愿不愿意对乔战辰出手相助。
斟酌后,张老决定力挺乔战辰。
“苏教授句句铿锵有力,说的都是我们全校师生的心声。希望警方办案的时候,能考虑周全。
我张鸿风愿意用人格担保,苏教授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希望警方能灵活办事,给苏教授保留基本的体面。”
“好,既然张校长愿意担保,我们自然放心。”警员们安心收回手铐。
“谢谢张校长。”
苏若星知道,张老多半是看在乔战辰的面子上,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替她担保。
她望向俊美如神祇的乔战辰,眼眶一烫。
憋了很久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抱歉乔教授,我很感谢你在我最困难、最不被人信任的时候,为我遮风挡雨。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苏若星是在说,她没能根据乔驰璇的暗示,把一切罪责都扛到自己的身上,为乔战辰扫清麻烦。
不是她自私,而是她的世界观里,有做就是有做,没有做绝不屈服。
哪怕死,也不认罪。
何况,认罪对于苏家和乔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决不能轻举妄动。
乔战辰的视线落在苏若星的脖颈间,那个他留下的深深牙印上。
脑海里浮现女人昨夜撩人的画面,乔战辰的眸色暗了暗。
以前,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挣脱开世俗的一切束缚,永远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有些固有的信念和三观,会因为心爱的人而改变。
别说他坚信苏若星没有做危害社会的事。
就算她真做了,她也是他的女人,他愿意用性命去换她。
乔战辰见苏若星在压抑着情绪,想哭不哭的样子,很心疼。
他正想安慰苏若星,陆雅宁却假装刚刚赶到的样子,匆忙上前,
“辰辰,你在这正好,大事不好了,若星的事情越搞越复杂了。
你看,网上现在到处在传,苏家勾结境外不法分子传播活体虫,苏俊德和外国人交易虫卵的照片都被拍下来了。
有图有真相,看来这件事铁板钉钉了。
我们乔家现在自身难保,股票一路狂跌,老爷子知道后心脏病都快犯了,辰辰你千万要三思啊,不能感情用事啊。”
陆雅宁的话音一落,就连刚刚义正言辞要做担保的张鸿风都变了脸色。
苏若星的心房更是阵阵紧缩,慌忙凑上前看照片。
只见父亲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面对面坐着,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关键是,他们的桌上,同样放着一罐虫卵。
苏若星的脸上血色褪去。
她记得大宝说,父亲昨天遇到熟人,被邀请去什么山庄。
难道父亲落入圈套了?
父亲和大宝二宝都在山庄,会不会有危险?
苏若星连忙给父亲和大宝二宝打电话,竟然三个人的电话都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也就是说,他们确实都被人控制了。
一直愣在一旁的乔驰璇,接收到陆雅宁的暗示,也忙不迭跑到乔战辰面前卖惨。
她“啊”一声,突然扶住脑袋,身子一歪,就软软倒到乔战辰的怀里,
“战辰哥哥,我突然好晕头痛。刚才苏若星偷袭我,往我的脖子里扎银针。
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她扎到重要穴位,我好难受啊,透不过气来了。”
乔驰璇说着,还伸长自己的脖子让乔战辰看。
乔战辰还真的认真帮她检查起脖子。
“是有一个针孔。”乔战辰蹙起剑眉睨向苏若星,
“苏教授,璇璇只是一个小女孩,你怎么较真了?”
苏若星,“……”
看着乔战辰对乔驰璇的关切神情,苏若星硬生生把眼底的水光给咽到肚子里。
她明白,在乔战辰的心里,乔驰璇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一遇到乔驰璇,她苏若星就得靠边站,任何事都大不过乔驰璇的一丁半点委屈。
苏若星知道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
私人感情跟大局比,已经变得十分渺小。
她压抑着心间密密麻麻的酸涩,淡淡解释,
“我只是吓唬她,乔教授不必担心,我扎的针,对身体无害。乔驰璇的不适症状,她自己心里有数。”
苏若星暗指乔驰璇故意装病污蔑她。
乔战辰自然相信苏若星的话。
但乔驰璇在他心目中一向天真无邪,所以他没有往阴暗处细想。
乔战辰反而揉揉乔驰璇的脑袋,“璇璇,苏教授开玩笑的,你没事。”
但他对乔驰璇的亲昵动作,令苏若星的心被深深扎到。
苏若星深吸一口气,撇过小脸不去看他们。
如果这次能从监狱里出来,她一定要研制一种忘情水。
无爱就无恨,更不会伤心难过吃醋。
陆雅宁见女儿已经成功令苏若星和乔战辰之间,产生嫌隙,趁机看似有情有理地“劝”起苏若星,
“若星,老爷子待你不薄,辰辰也为你挡下了很多事情,对你有情有义。
做人要知恩图报啊。
现在苏家勾结外国人危害国家社会,已经证据确凿。
这么大的罪名,我们乔家可担不起啊,你就认了吧。
别再拉着乔家和辰辰当垫背了,这样做,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你要是真的爱辰辰,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苏若星感到耳边“嗡嗡嗡”一阵响,整个人变得恍惚。
绕到最后,还是要她认罪。
她不认罪,就会祸害乔家,就会连累乔战辰。
就算她不认罪,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救不了父亲和大宝二宝。
除非保住乔战辰,让他帮忙快去调查真相,去山庄救出她的家人。
苏若星的头皮阵阵发紧,后背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丝。
所以,为了保住乔战辰,为了救出父亲和两个孩子,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违心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