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的脑子没转得过来。
沉默了半晌,他才问:“这是什么?”
旁边的混蛋玩意儿面不改色:“道侣契。”
“我他娘的知道是道侣契,”江牧脑子都要炸了,他瞪着眼睛看向了闻斜:“我问你这玩意儿怎么会在我俩身上?!!”
混蛋玩意儿不说话了,眼眸平静地回视他。
但就算是这样,江牧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狗东西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就两个字:“喜欢”。
卧槽。
……卧槽。
江牧觉得他向来自恃灵活的脑袋里面被装满了浆糊,他费力地在里面扣挖了半天,最后只掏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这样?这小兔崽子怎么想的??
千百个问题从他的心里划过,他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是你师尊。”
闻斜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瞬间让江牧想到了这小子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头顶上的两只狼耳朵还不会收回去,每次他提出什么要求江牧不想答应他的时候,这小子也不会像别人家的崽子一样撒娇,只会像现在这样,两只深色的眼睛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江牧心软,基本上他这么一看,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这他妈怎么答应?
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兔崽子,想要娶他当媳妇儿!!
这他妈?!!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王八羔子是对他爹有那个意思!!
他是觉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失怙失恃,可怜兮兮的,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宠着他。
可是这他娘的是乱了人伦的事,他怎么宠?!!
江牧的脑袋都是木的,他喃喃道:“我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他又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闻斜:“我给你取名为闻斜,教你闻斜以正道,”他的音量突然上扬:“你就是这么做的?!!”
这次那兔崽子又反应了,轻声喊他:“师尊……”
“你别叫我师尊!!”江牧猛地打断他,他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的,“老子当不起你这句师尊!!!”
谁家师尊教出来的徒弟是想着整天把他往床上带的?!
闻斜乖顺地闭上了嘴,看着像是个被驯服的大狼狗,实际上右手却慢慢地攥紧了刚刚解下来的发带。
江牧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他尝试着想理一理思绪,却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算了,其他的事都以后再说。
江牧拧紧了眉,冷声道:“把这玩意儿解了。”
他没想到,他向来听话的小徒弟竟然身体一僵,倒退了两步,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
江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他的脑门上冲,心里越烧越大的火气把他的额角的青筋都气得跳了跳:“你说什么?”
“混账东西,你今天是非要这么气我?!”
他没等闻斜回应,冷笑了两声:“行……行,是我没把你教好。”
他气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竭尽全力地勉强保持住了冷静,他转身向着师门祠堂的方向拜了拜:“师尊,是弟子教养不当,今天——”
他猛地抽出了手里的点苍剑:“老子就亲手清理门户!”
点苍剑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嗡嗡”地颤个不停,江牧无暇顾及,随手挽了个剑花就向着那乱了人伦,猪狗不如的小畜生刺了过去。
半息过后,他倏地停住了,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闻斜:“你他妈——噗——!”
闻斜瞬间睁开了眼睛:“师尊!!”
“别过来!”江牧下意识厉声呵斥。
“江叔!”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容辰听到声音跑进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之后又顿住了脚步。
这……怎么回事?
江叔和闻师兄吵架了?
容辰震惊得忘了反应,脑海里却第一时间升起了一个想法。
我日啊,闻师兄真厉害,他江叔这才刚回来,闻师兄就能把人给气到吐血。
不过这时候没人有功夫管他。
江牧喘着粗气,看着一步之外的男人,左手随手拭去了唇角红得刺眼的鲜血。
他吐出来的血有部分沾到了他的衣袍上,看起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给他生生添了几分妖冶。
但他的脸色却冷得惊人:“就算着老子不会下狠手?”
这混账东西竟然半分都没有躲!
还好他收得快,要是换个人,这兔崽子的胸口都得多个血窟窿。
闻斜沉默。
容辰看着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尬笑着打圆场:“江叔,别这样,闻师兄也好久没见你了……”
江牧没理他,冷笑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收了剑:“自己滚去后山面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滚回来!”
闻斜没动。
江牧抬眸看他:“还杵这儿干什么?”
闻斜:“想不明白。”
江牧:“……”
江牧:“……!!!”
“你他妈——”他瞪着眼睛被气得半死,粗话在嘴里饶了一圈到底没说出来。
半晌后,他吐出了一口浊气,面无表情道:“今晚滚回来。”
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容辰:“……?”
就这?
一时间他都没分清楚他江叔到底生气了没,说不生气吧,那把剑都在闻师兄的胸口上扎出血了,说生气吧,竟然还只让闻师兄面壁半天?!
要知道,小时候他爹让他背书没背熟他都得跪半个时辰,他江叔都气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只让闻师兄在后山站半天?
闻斜没再说话,干脆地转身就出去了。
容辰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他竟然还觉得闻师兄刚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细想,转过头来准备劝一劝不知道到底气得轻不轻的江牧,结果还没开口他就瞳孔一缩,被吓得直接两步窜到了他江叔的身后:“卧槽卧槽,江江江叔,这这这是什马啊?!!”
江牧没心情哄他玩儿,甩了一句“我尸体”就跟着走了出去。
容辰被吓得不轻,都没心思看一眼这所谓的他江叔的尸体,恨不得变成江牧脚底下踩的影子,跟着就飘了出去。
*
另一边,凛剑宗宗主南符子收到传讯符的时候还在议事堂议事,看了一眼发现是闻斜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走出了议事堂才打开了传讯符。
“师兄,我回来了!”
南符子:“!!!”
见鬼了!!
传讯符打开了之后就会自动销毁,他看着空气中还没燃尽的符纸,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
这是他小师弟江牧的声音!!
可关键是,这人早已经在百年前就没了!!
卧槽!!
难道是他小师弟留下来的徒弟受了他师尊的尸体守了百年,终于受不了折腾了个替身出来?!
他愣了愣,收了脑子里各种不靠谱的想法,还是决定先去三尺峰看一看。
他这边心急火燎地往三尺峰赶,刚到门口就看到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紧皱着眉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到他来,还顺手帮他倒了杯茶。
这家伙,看着跟他小师弟还挺像的。
江牧远远地就看到他了,看他满眼的不敢置信,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师兄。”
南符子愣住,好一会儿他才快步走过来:“小师弟……真的是你?!”
这要是找的替身,那也太像了。
江牧勾了勾唇,刚才被闻斜气出来的火气终于消了些:“是我,我回来了。”
南符子还没反应过来:“当年你不是……”死了吗?
他的眼眸里闪过了几丝痛楚,后面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几转,硬是没能说出来。
江牧笑:“我也没想到还能再回来。”
他的桃花眼里浮现出了一抹深思:“当时我明明感觉到我的灵都已经散了,没想到后面又慢慢地聚了回来,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无望谷,没找到尸体,干脆就随便找了枝桃花枝附身了,”他笑了笑,开了个玩笑:“说起来,我现在也不能算十个人,顶多就是个刚化形的桃花妖。”
南符子却无暇去跟他开玩笑,只喃喃道:“难不成小斜弄的那个,还真把你给弄回来了……”
江牧挑眉:“嗯?”
“你没看到?”南符子跟他解释:“你尸……身体旁边,点了引魂灯。”
江牧皱眉:“他哪儿来的引魂灯?”
仙器分为灵器,神器,圣器,相传,引魂灯有聚灵的作用,在里面已经算得上是圣器了,而且听说引魂灯一直在魔族手里。
闻斜不过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哪儿来的圣器?
“诶……”南符子眉间闪过了一丝心虚。
江牧见他这样子,皱着眉抬眸看向了他:“嗯?”
南符子:“那个……小师弟,你知道小斜现在的修为……吧?”
“他现在在筑基期,当年你走后他接受不了,拦着不让你的尸……身体入土为安,你二师姐看他一幅像是要跟着你去了的样子,心里难受,就把她都宝贝得不行的千年玄冰给了他。”
这些江牧看到尸体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推测出来。
别说他二师姐会看着难受,他现在就听着心里面都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南符子斟酌着继续说:“他那时候守着你的身体守了一阵子,我们都以为他走出来了,没想到……”
“没多久,他背着我们直接去了魔族的地界,再回来的时候,他带回了引魂灯,就是……修为已经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