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神情恍惚地想,刚才,他那个徒弟,是翻窗逃了?
江牧一脸的麻木。
好家伙,原来他这么吓人的。
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情继续泡下去了,随手擦了身上的水珠披了件衣裳就躺在了床上。
不过躺了一会儿,他就又翻身坐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窗外。
那小子。
刚才应该是被他给彻底刺激到了吧。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安。
刚刚那混账东西的反应挺剧烈的,万一他把人吓过了头,以后留下了什么阴影……
娘诶,这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江牧又透过窗户朝着对面那臭小子的房间看了一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一咬牙,翻身下了床。
算了算了,还是去看一眼,他总归是个当师尊的。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绕着走廊走到了闻斜的房门前,抬手敲门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尴尬。
能不尴尬吗?
他刚才可是恬不知耻地
江牧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像是烧了把火一样,烫得有些灼人,他抬起手,刚准备敲门,却又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顿住了。
那是……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间内的声音不大,却已经足够他听清楚了了。
男子低低地喘息着,和着模糊的水声,低哑地叫着他的名字:“江牧……江牧……”
水声渐渐加快,男子的喘息声也渐渐地越来越重,嘴里含着的名字也渐渐变成了“师尊。”
这……
他虽然向来不重欲,年少时听几个狐朋狗友们胡扯的时候也从来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意思,但是……他是个男人,也不是没做过,自然也听得出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江牧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他没想到,刺激是刺激到了,但是以毒攻毒没成,反倒……
这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事啊。
他耳根通红,心跳都快了几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地就转了个身,同手同脚地往自己房间里跑。
他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像是猛地一下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倚着门才没让自己跌倒。
艹啊。
见鬼。
这声音听了是要烂耳朵的吧。
他想的这是个什么鬼主意。
他臊得眼睛里都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刚才要是那小子不跑,那他……
艹。
江牧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没眼看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牧啊江牧,你他娘的这是把脑子吃了吧。
江牧在这客栈里闹了个没脸,都不好意思直视这客栈里的温泉,第二天就催着沈霜白启程。
沈霜白拗不过他,干脆就依他的意思收拾行李走了。
这次他们停在了北泉镇距昌梁国都还有一半路程的一个城镇。
昌梁发展得不错,这个城镇是江牧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最繁华的,花市粮市齐全,进城以后,看到的人比江牧这一路上看到的还多。
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来,然后坐在了一楼大堂等着小二上菜。
沈霜白眼神在他们两师徒的身上转了一圈,“我们在这儿歇一晚,明日启程,大概过两天就能到了,小师弟,你看如何?”
江牧无可无不可:“都行。”
沈霜白看他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语气里带了点儿无奈:“小师弟,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来之前师姐还嘱咐我看着你点,让你少饮酒。”
江牧半点不虚:“少饮酒又不是让我不喝。”
“你真是……”沈霜白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小斜,把你师尊手里的酒杯给他收了。”
闻斜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师尊,不出意外地,他家小师尊顿时像是酒杯烫手一样,连忙就把杯子放下了。
……就像这人怕他一样。
他微不可闻地拧了拧眉,细细地回想起了这一路上他师尊对他的态度,总感觉不对劲。
难道是还在为那天在温泉池里说的话尴尬?
闻斜的唇角向上浮了几分。
江牧可半点不知道自家徒弟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确实尴尬,但是却不是因为温泉池子里说的那些掉节操的话,而是因为那天在闻斜房门外听到的那些烂耳朵的话。
这几天他过得是真的煎熬,连着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而且还不敢跟那臭小子对视。
更有甚者,他现在一听到那小兔崽子喊他“师尊”,他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天听到的,男子夹杂着低喘的声音,简直都不敢面对这人。
真是见鬼了。
江牧想得入神,突然被一道女子尖锐的哭声打断了:“冯有才,这是我们的女儿!!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她现在才六岁,你怎么舍得她去送死?!”
不只是他,一楼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一衣着华丽的女子,满脸是泪,拼死拼活地把一脸茫然的女孩儿护在身后,而不远处的男子也像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表情有些难堪,伸手去拉她身后的女孩儿。
女子不让,又哭又骂地越发大声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当初没有我,你以为你坐得上知府的位置吗?!你当初说只要我一个,后来却娶了那么多房小妾,当个负心汉就算了,你竟然还想对我的女儿下手!!!”
冯有才拿她没有办法,干脆一甩衣袖,向周围的人拱了拱手:“众位,今日你们也看到了,那我干脆就请诸位做个见证……”
小二端着菜过来,见江牧三人好奇,压低了声音笑着解释:“那位老爷啊,是我们当地的知府,前几日京城发了命令要召集今年的圣女到京城,为我们昌梁百姓祈福,刚好选到了冯知府家的小千金,知府夫人舍不得女儿,正跟知府大人闹呢。”
江牧挑了挑眉:“圣女?”
小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客官您是外地吧,不知道,我们昌梁信佛,每年都会选圣女去京城祈福的。”
“要我说啊,就是我们知府夫人就是太小家子气了,要是我啊,自家孩子被选中为全昌梁的人祈福,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知府夫人竟然还不想让他家小千金去。”
江牧眼眸中一闪暗色,装似不经意地问:“那被选中的圣女祈完福,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嗨,”小二一甩搭在肩上的白色汗巾:“选中的圣女都在京城过好日子娶了,还回来干什么?”
江牧微微皱眉,“这么说圣女一但被选中,那就不会……”
“客官我不跟您说了,一会儿掌柜的得骂我躲懒了。”没等他说完,小二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而另一边,胖得微微发福的冯有才越说越气愤:“……我就说了你是头发长见识短,是!我是承认我是负心汉,当年是跟你说过只要你一个,但是是你自己不争气的啊!”
“谁让你这么多年都只生了个女儿,我要是有个儿子后继有人,我还用得着娶那么多娘们儿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吗?!”
“再说把囡囡送进京城的事,那是当今圣上出的圣女名册,又不是我出的,再说了,我们身为昌梁子民,不应该为了昌梁作出贡献吗?!”
“人家军队里的将士们自己性命都不顾,你享受着他们的保护你要不要一点脸啊?!让囡囡去为子民祈福,这是于整个昌梁都有益的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众所周知,圣女进京,出了祈福就是留在京城里享福,以前那么多的女孩儿都去的,就是你的闺女有毛病,去不得?!”
周围的人听得连连点头,帮着劝知府夫人:“是啊是啊,冯夫人,这也是为了我们昌梁。”
冯夫人脸色苍白,却坚定不移地挡在女儿面前:“你们说得轻巧,你们怎么不把女儿送过去!!!”
众人面露为难:“我们也想为昌梁出自己的一分力啊,这不是我们家的闺女都没有那个福分被选上吗?”
冯夫人红着眼眶,护着女儿连连退了几步:“你们就是再说风凉话你们都想害我的囡囡!!”
冯有才看起来被她气得不轻:“你你再这样,我就给你一封休书,你再不是我冯家的人,你既然怕我害囡囡,那你出了冯家,要想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
冯夫人猛地怔住,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呆愣在了原地。
隔了好久,她才带着哭腔说:“冯有才,这也是你的女儿……”
“我就是知道是我的女儿!!我才要为她骄傲!!”冯有才吼得涨红了脸,“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没有那个资格,只有我冯有才的女儿能去!!”
这时,终于有旁边看热闹的人开了口,“要我说啊冯大人,这种妻子就不能要了。”
他这一声说得突兀,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他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继续道:“你看她居然想留下圣女,且不说这是违抗圣旨的大罪,就说她还享受着朝廷的恩惠,居然一点也不会为天下考虑。这么自私的女子,就是留在府中,也会家宅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