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伤可好些了？”
一进门，纪洇直接开门见山。
她懒得拐弯抹角了，这些天不只是香儿，她自己都憋得慌。
萧宫台见她来，一开始神情还算温和，但一听问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来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他缓声道：“好了。”
不能再用这个理由继续留她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纪洇松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有难得的温和：“既然如此，王爷可否应允民女出府？这些时日铺子里大概也积压了许多事务，民女恐怕不能多留了，还请王爷见谅。”
萧宫台没有立刻应答，敛下眸子，修长的手指搭在椅把上慢慢敲着，瞧不出情绪。
纪洇心里担心他食言，却又不敢催促，怕惹了他不高兴，以对他不敬冲撞为由，又将她拘起来。
其实纪洇还真就猜对了。
萧宫台的确有这个打算。
他抬眸看了不急不躁，稳如老狗的纪洇，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真到关键的时候，她当真比谁都沉得住气。
听到萧宫台应声的时候，纪洇如临大赦，面色都多了几分鲜活的血色，压都压不住的欣喜。
离开他就这般高兴？
萧宫台心里有些苦涩，抓心挠肺的烦闷从心口涌出，却又无处发泄。他揉了揉眉心，倏地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抱进怀里。
纪洇被他抱得猝不及防，一时有些懵，直到手臂那里传来他越收越紧的力气，痛得她忍不住蹙眉：“王爷－－”
“纪洇。”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透着认真。
但又再次沉默下来，忽然说了一句：“梅倾的脂粉用完了，回去送些过来。”
原来是这个。
纪洇松了口气。
她自然不会拒绝的。
……
纪洇一回到烟雨斋，就立马包了好几件品质上佳的胭脂水粉，让伙计送去了府衙。
孔范童无语地看了一眼正在算账的纪洇，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她的管事伤了人，人王爷都没计较。她倒好，一放回来，送个礼都不愿亲自跑了。
孔范童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纪洇一回来就忙到了傍晚。
孔范童跟着打下手也忙到了这时，又同纪洇说了哪些胭脂原料缺了，缺了多少，还有一直给烟雨斋的胭脂提供原料之一的蜀葵花商人，这次突然拒绝了给烟雨斋供货……
听到这里，纪洇眼睛眯起，有猫腻。
略思索了一下，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孔范童明日跑一趟。
孔范童一看，瞪大了眼睛：“掌，掌柜的，你确定要去找这家吗？”
又不是找不着供货商了，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纪洇点点头：“你明日去探探风，我怀疑有人在背后给咱们烟雨斋使绊子呢。”
孔范童恍然大悟。
……
第二日孔范童回来，与纪洇说了情况之后，纪洇毫不犹豫地关了烟雨斋。
又让孔范童去了一趟脂粉作坊，自己则是去了玲珑阁。
“你说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没有一家原料商愿意给你供货了。”
柳掌柜拉着纪洇进了里间。
纪洇也不知道，她昨日让孔范童去打探了一番。那家原料商口碑极差，偷工减料的事情常做，可架不住价低，不少新入行的铺子为了省点钱，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将就将就。
但是烟雨斋不一样。
一开始，烟雨斋就是靠着纪洇的名气养起来的，所以不存在缺钱这样的问题，所以根本就不会考虑用那种没有口碑的供货商。
但是这次纪洇只是试探一番，才知道，竟然连那最差劲的供货商都不愿给烟雨斋供应原料。
这就说明问题了。
有人盯上了烟雨斋。
听到柳掌柜的疑惑，纪洇还真仔细想了想，她最近的确得罪了些人。
但不确定是哪一个。
纪洇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烟雨斋没了原料供应，等于是断了供血，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关门了。”
柳掌柜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纪洇：“你该不会，是想来找我借原料吧……”
纪洇现在被人盯上了，她若与她交好，现在关门的是烟雨斋，说不定下一个被针对的就是玲珑阁了。
闻言，纪洇眼眸弯起，对柳掌柜温柔一笑。
纪洇当日被柳掌柜扫地出门。
“呸！想从老娘手里拿东西，除非太阳能打西边出来，麻溜的，给老娘滚蛋！”
柳掌柜手叉着腰，指着纪洇破口大骂，还招呼了两个伙计拿着扫帚上前，大有纪洇敢靠近一步，就立马招呼上去的架势。
现在正是下午人流聚集多的时候。
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就吸引了百姓前来围观。
香儿红着眼眶去扶纪洇：“小姐，你没事吧？”
纪洇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蹙眉看向柳掌柜：“柳掌柜，之前咱们的合作还算愉快，不过是借些原料罢了，我又不是不还你。”
闻言，柳掌柜怒目圆睁，恨不得吃了纪洇：“你还敢提合作？你不提便罢了，一提这个老娘就来气，想你烟雨斋刚开始，我就只要了你四成利润，你还给我压到了三成，这老娘都忍了，后面老娘主动找你合作，你居然敢要六成利润！”
“这些日子你从我手里搜刮了多少好处，蚂蟥都没你能吸血，你居然还敢提？”
柳掌柜越说越气，脖子涨得通红，往旁边一看，一把夺过了伙计手里的扫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往纪洇身上招呼去。
纪洇也不躲，香儿吓得连忙抱住纪洇。
只是扫帚忽然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柳掌柜，过分了啊，都是一条街上的，干嘛动手打人呢！”
一道清朗却严肃的声音传来。
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的不只是百姓，还有金捕头。
柳掌柜一见金捕头，气焰消了大半，狠狠瞪了纪洇一眼，就收手回了铺子。
然后金捕头就跟撵小鸡进圈似的：“走走走，都杵这干嘛呢，给本捕头走，该回家吃饭的吃饭，该逛街的逛街！”
等人群散了，金捕头回头去看纪洇，只见她满面愁绪，注意到他目光的时候，她唇角还是微微弯起，温和对他说了句：“多谢金捕头出手相助。”
金捕头愣了愣，耳根一热，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她。
余光注意到她裙摆轻动，知道她是要走，金捕头抬起头来，忽然就说了一句：“你今后打算如何？你若是再被欺负，尽管与我说，毕竟我是这儿的捕头，保护你……你们是应该的。”
闻言，纪洇顿了顿，回头冲他展颜一笑：“好，若有需要，我不会与金捕头客气的。”
烟雨斋被针对的连锁反应，连着李木和芷兰的铺子也开不下去了。
纪洇干脆就让他们全关了。
纪洇现在不开店，就没有了收入，脂粉作坊那些工人自然也就养不起了，所以没过多久，柳掌柜就顺理成章地盘下了那间作坊。
连同苏歧临走时交给胡师傅的配方，也落到了她手里。
现在柳掌柜是一家独大。
而纪洇却是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