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谷大用等一众太监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伴君如伴虎。
就在刚才,他们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没了!
他们从没有见过小皇帝如此大发雷霆过。
此时钟鼓司掌印刘瑾,正在抖抖索索地替小皇帝包扎着被瓷器碎片割破的手指。
尽管右手食指被割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可是朱厚照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狠狠瞪向刘瑾,极力地压制怒火使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先是嵩山派夜闯锦衣卫重地,这次又是拦路截杀!难道他们当真以为,我大明的百万雄师是个摆设吗!”
“若是顾卿真有个三长两短,许多人都要死!”
“刘瑾你说,这次,又是何人所为!”
刘瑾赶紧擦了擦汗,想了一会这才说道,“回陛下,根据眼下得到的情报分析,老奴以为,此次行刺顾大人的,应该不是出自江湖。而是,而是……”
朱厚照长眸一寒,冷冷看向刘瑾,“怎么,刘瑾你是以为对方已经大的连朕这个皇帝都莫可奈何了吗?”
刘瑾赶紧伏拜在地,颤声说道,“老奴哪敢那个意思,只是老奴眼下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一切不过是老奴的猜测。”
小皇帝狠狠瞪了刘瑾一眼,“那就说说你的猜测!”
刘瑾又擦了擦汗,压低声音道,“陛下,老奴以为,应该……应该是东厂!”
“东厂?”
听到这个名字,小皇帝先是一怔,然后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有些令人发寒的冷笑,“看样子,魏忠贤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这很好!”
“好”字说完,朱厚照俯瞰这脚下的刘瑾,幽幽道,“魏忠贤当时向朕宣誓效忠的情景,你还记得吧?”
刘瑾虽然不知道小皇帝的心思,不过还是讷讷点了点头,“老奴记得。”
小皇帝俯视着刘瑾,喃喃道,“你记得,不知道魏忠贤记得否?”
刘瑾又擦了擦汗,有些茫然地看向小皇帝,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明圣意,“陛下,这……”
小皇帝突然笑了,“其实想要证明魏忠贤记不记得他当时的誓词,也很简单。”
小皇帝俯首看向刘瑾,“大伴,麻烦你去一趟东缉事厂,让魏忠贤自裁以谢圣恩!”
“毕竟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吗?”
刘瑾瞳孔一缩,直接愣住了!
而一边的谷大用脸上浮出一抹喜色,他倒要看看,接到如此一个烫手的山芋,他刘瑾要如何处理?
看到刘瑾半天没有反应,朱厚照的脸色已经变了。
“怎么,大伴你这是要抗旨?”
刘瑾赶紧“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急声道,“陛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本是天经地义,可是若是没有让他自裁的理由,怕是会节外生枝,引发其他不可预料的事情……”
其实刘瑾还藏了一句,魏忠贤执掌东厂多年,权倾朝野,而他本人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让这样的大人物自裁,就算你是大明天子,也不能轻易做到!
弄不好逼急了魏忠贤,这皇宫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到时候小皇帝一没,他刘瑾那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
可以说刘瑾这个老狐狸通过小皇帝的一句话,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局势。
只是深知小皇帝性情的刘瑾知道,若是他把这句话说出来,魏忠贤死不死他不知道,可能他的死期会先一步而到!
而且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制止小皇帝这种危险举动的杀手锏。
小皇帝一听刘瑾这句话,原本苍白的脸色登时变红,杀机必现!
“难道你认为,朕应该怕他魏忠贤,不成?”
刘瑾赶紧说道,“陛下您真是误会老奴了,魏忠贤不过给陛下看门的一条狗!可若是陛下出手拿下魏忠贤,老奴以为以目下局势,反而对顾大人不利!”
果然,当刘瑾抬出顾北寒的时候,小皇帝顿了一下,马上问道,“什么不利?”
刘瑾擦了擦汗,正色道,“陛下,若是只有东厂对顾大人不利,那么老奴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会替顾大人除掉这个对手。可老奴觉得敌视顾大人的,并非东厂一方……”
朱厚照听完,心境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朱厚照虽然年纪不大,可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政治的认识比一般人要深刻地多。
虽然刘瑾点到为止,可朱厚照已经知道了这个钟鼓司掌印的深意。
正眼看了看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仆从,小皇帝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说下去!”
看到小皇帝这个反应,刘瑾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即接着道,“陛下也知道这些势力之间利益交错,时而报团取暖,时而刀剑相向。可无论怎么说,他们之间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虽然顾大人不幸也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可是由于各方势力的相互掣肘,就算是有人相对顾大人不利,可是一时半会他们还不敢太过于肆无忌惮、殊死一搏!”
“可若是陛下亲自下场为顾大人铲除了魏忠贤这个目前最大的对手,反而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抱团,所以从长远来说,陛下现在若是出手,反而是将顾大人的后路给弄窄了,堵没了。”
小皇帝深深看了刘瑾一眼,淡淡一笑,“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懂这么多……还有呢?”
一看小皇帝笑,即便适才被小皇帝训得狗血淋头,此时的刘瑾却是笑的跟个花儿一样,“老奴哪是懂得多,只是在陛下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思考。”
在一边谷大用嫉妒的眼神中把马屁拍完,刘瑾接着道,“顾大人那可是上苍赐给陛下的无双国士,辅佐陛下君临四海的肱股之臣!可顾大人的能力超凡卓越,可毕竟资历浅、功勋还算不够。”
听刘瑾这么一说,小皇帝眼睛一亮!
“大伴,你是说?”
刘瑾一脸温笑着点点头,“魏忠贤执掌东厂多年,权倾朝野,雄视天下,可谓势头无两!此人虽然眼下风光无限,可是他这几年树立的对手,恐怕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