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才和张婶没有说话。
县太爷察觉了些许猫腻,一拍惊堂木,“怎么不说话?还是真的心里有鬼?”
孙秀才和张婶对视一眼。
“草民愿意发誓,若此事与我孙家有关,草民便摘了秀才名号,可若是无关……”
孙秀才的眼睛往纪洇那里瞄了一眼,舔了舔唇,“纪掌柜打算如何补偿?毕竟我与母亲不能白遭了这场冤屈不是?”
李木差点跳起来打人,纪洇将他摁住,“若与二位无关,我纪洇定亲自奉上百两纹银,亲自登门道歉。”
张婶眼睛一亮,孙秀才却还想说点什么,被县太爷敲惊堂木的声音镇住,只好缩回脑袋,不再多言。八壹中文網
“衙门是断案的地方,不是菜市场,你们都觉得自己冤屈,那便拿出证据来,本官现在手里有纪掌柜那边提供的证据,孙秀才,你说有人模仿你的字迹嫁祸于你,口说无凭,你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本官可要结案了。”
孙秀才眼睛闪烁,忽然想到了一人,“回禀大人,草民有一同乡,与草民皆是秀才出身,与草民相熟,前些时日他曾找草民借钱,草民拒绝了,定是他怀恨在心……”
纪洇睨了一眼孙秀才。
“你的意思是你这同乡,因为你不肯借钱与他便故意模仿你的字迹,写出那般淫词艳语,造谣纪掌柜,试图嫁祸于你?”
县太爷的语气不明,听不出情绪。
孙秀才肯定道:“是!”
“你这同乡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此人名叫孔范童,与草民同村,往东去最远最破的那间草屋便是他家。”
孔范童——空饭桶
堂下的百姓有几个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柳掌柜笑的最大声,芷兰和杨白芮的表情一言难尽。
李木低头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还是县太爷稳重,面不改色道:“好,既然如此,本官也想快些结了案子。”
“来人,前去吴家村将那孔秀才带来!”
衙差领命。
“休堂!”
县太爷离开了。
李木扶着纪洇起身,“掌柜的,您身体不适,要不回去歇着吧。”
杨白芮和芷兰也跑了过来,“是啊掌柜的,这边交给我们,你回去吧。”
纪洇还未说话,孙秀才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眼神流里流气地打量纪洇,“两年不见,纪掌柜倒是叫我们这同乡人不敢认了,怎么一见面,就闹到了衙门,真是天意弄人啊。”
“呸!闹到衙门还不是因为你们?就因为我家掌柜的不想拒绝你娘去你家吃饭,不想同你这瘸子说亲,便在背后造谣我们掌柜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掌柜的受了多少委屈?铺子里亏了多少银钱?你们赔得起吗?”
杨白芮憋了许久的气,现在总算一口气骂出来了,爽快得不行,比刚刚跟着官差去抓人还爽快。
听到杨白芮说到瘸子,张婶的脸色铁青,差点上去撕了杨白芮,不过被孙秀才拦住,只是他的脸色也阴沉得吓人,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盯着杨白芮,他瞥了一眼纪洇,“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还未结案,等孔秀才过来,相信县太爷定能还我一个清白!”
纪洇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不上钩。
她袖下的手指捻了捻,余光瞥向衙堂中县太爷转弯离开的方向。
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出了衙门后,左右望了望,走进了对面的巷子。
白袍男子站在巷子最里,背对着他,显然已经等待多时。
“公子。”
男子单膝跪下。
萧宫台没什么反应,手中捏着张纸,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男子低头,按照命令将衙门里的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萧宫台眉眼的阴郁才散了些许,捏着纸缘泛白的指尖放松下来,迅速填满了血色。
“你说她病了?”萧宫台声音听不出情绪。
男子愣了下,“是。”
萧宫台转身,望向不远处衙门前的石狮子,眸光晦暗,许久才说出一句:“真是胡来。”
“去看着,别被那瘸秀才欺负哭了。”
……
“升堂!”
“威武--”
县令一拍惊堂木,“带孔范童!”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打着补丁的瘦削男子被带上了衙堂。
孔范童哆哆嗦嗦地跪下,一脸的蒙圈,“大,大人,草民名叫孔范童,不知大人传唤草民是有何事提点?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孔秀才,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你身旁跪着的是何人?”
孔范童依言往旁边瞧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咦?孙兄?你怎么在这里?”
孙秀才:“……”
县太爷问:“你们认识?”
孔范童连连点头,“认识认识,孙兄与我同进秀才,三年同窗好友,怎会不识?”
县太爷捋了捋胡子,“哦?既然你对孙秀才的字迹想必也是很熟悉了?”
孔范童点头,“自然。”
“若叫你模仿孙秀才的笔迹,你可能办到?”
“这有何难?别人草民不敢说,但是孙兄的字,草民熟到不能再熟了。”
孙秀才低着头,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
李木面露焦色,纪洇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看向县太爷,本来看着挺严肃正经的,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个收了贿赂的老狐狸。
县太爷朝旁边的衙差抬了抬下巴。
衙差收到示意,拿了支笔和白纸放到孔秀才跟前。
“写,本官想看看能有多像。”
孔范童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县太爷的意思,下意识求助般看向孙秀才。
在孙秀才‘鼓励’的目光下,孔范童鼓起勇气,提笔将白纸洋洋洒洒地写满。
衙差把孔范童写的呈给县太爷。
现在县太爷跟前有三张纸。
一张孔范童写的,一张造谣纪洇的文章,一张孙秀才亲笔。
县太爷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
忽的,他猛地一拍惊堂木。
堂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你个孔范童,亏你还是个秀才,你苦读的诗书是喂进狗肚子里了?不仅丢了读书人的脸面,竟然写出这般淫词艳语,污蔑纪掌柜,还要嫁祸三年同窗好友,世上竟有你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县太爷说的是孔范童,可纪洇听得分明,除了名字,剩下的话每一条都能和孙秀才对应上,就像在……
纪洇不由得看向上座横眉冷对的县太爷。
像在借由孔范童含沙射影骂孙秀才一样。
县太爷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纪洇唇角勾起,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孙秀才的方向。
果然,孙秀才的脸一阵青白。
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有戏。
“本官不打你三十大板难消心头之愤!”
说着,县太爷伸手就要去够签子。
孔范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要大难临头。
“大,大人,草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