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县太爷难以置信地看着解下玉绫的苏歧。
“请大人恕罪,草民从未说过自己不能视物,只因草民生下来便有遗症,眼睛不可见光,否则便会刺痛难忍,草民所言非虚,毕竟没有人愿意把眼睛遮起来,当个瞎子。”
“至于会武功一事,草民自小体弱,家父便请了师傅训体,遇事也能自保。”
“若说杀人,那日草民并未与纪掌柜前来公堂不错,不过那是因为草民那几日被人打伤,尚且不能自理,又如何去杀人呢?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请那日来给草民治伤的老大夫,一问便知。”
苏歧语气平淡的说着这些,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县太爷听完久久没有言语。
纪洇也沉默着,目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大夫现住何处?”
纪洇开口说了一个地方。
县太爷依照纪洇所言,让衙差去找那老大夫查证。
先是派去百品阁的衙差回来禀报。
纪洇所言属实。
孙钱孙荣父子俩倒是没什么表情。
等到去寻老大夫的衙差回来。
却带回了老大夫昨晚已经在家中暴毙的消息。
孙荣低着头,拼命掩饰住自己眼中的得意。
躲过了县太爷,却没有躲过纪洇的眼睛。
纪洇攥紧了手。
县太爷这下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苏歧,你可能拿出其他证据了?”
苏歧没有说话。
孙荣趁机添火,“刚才不是还挺能说吗?继续说啊,大人,此人定是心虚了!杀我娘和弟弟的一定就是他!”
“你刚刚不是还说是我杀了张氏和孙青云吗?”
纪洇幽幽说了一句。
孙荣理直气壮道,“你方才不是证明了此事与你无关了?”
“我说漏了不行吗?其实那日去了酒楼以后,我离开过一小会儿,从酒楼后门走的,就我一个,没人注意到,你说,那个时间我能不能花点银子请人去杀了张氏和孙青云呢?”
纪洇说的跟真的似的,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孙荣脸色一僵。
县太爷的表情也古怪起来。
苏歧蹙起眉,有些不赞成的拽了拽纪洇的袖子。
“你方才都没了嫌疑了,怎的还赶着认罪……”
孙荣咕哝着,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孙钱不动声色的一掐,立马不吱声了。
纪洇看了会儿他们父子,眨了下眼睛,唇角勾起,“骗你的,百品阁没有后门,一看你就没有去过百品阁,真土鳖。”
土鳖·孙钱孙荣:“……”
“纪掌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想保苏歧本官能理解,可若拿不出证据,你再如何胡搅也没用。”
县太爷出声警告。
纪洇挺直脊背,拱手道:“大人,草民有问题想问孙荣,还请大人应允。”
县太爷觑了她一眼,语气不明:“只要你不是故意拖着本官办案,你问也无妨。”
纪洇:“……多谢大人。”
“孙荣,你说你去李家庄收账了,何时去收的?我是说一个月前。”
孙荣皱眉,“这,这过了多久了,我哪里还能记清?”
“可是大约前八天去的?”
孙荣和孙钱对视一眼。
“大,大概吧。”
“可谣言是十天前传出的,那两日你可应该在县上肉铺做生意才是,不该不知道那些谣言,可刚刚你父亲分明是说,你们前两天才知道张氏在外面传谣之事。”
孙荣和孙钱脸色一白。
他连忙否定,“不!我记错了,我,我十几天前就离家去收账了!根本不知道此事!”
“可十日前我去吴家村寻苏大夫,路上碰见了张氏,她邀我去你家吃饭,还说让你晚上从铺子里多打些肉回来……”
孙荣急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又在瞎编,口说无凭!”
纪洇懒得再去和他多费口舌,朝县太爷拱手,“大人,要分辨谁在说瞎话,大人派人去吴家村一问便知,只要知道这孙家父子到底是何时离开的,便能立刻真相大白。”
县太爷这下也明白过来。
立刻就吩咐了衙差去吴家村查。
……
郊外一处古朴的宅邸里。
“吕公公,你说一会儿本殿下是不是就能听到那个臭男人要被斩首示众的好消息了?”
萧宫钰倚靠着美人榻,抚摸着臂弯的毛发雪白的波斯猫。
吕公公立在一旁,“自然,殿下亲自想的点子还从没出过差错呢。”
萧宫钰狐眸弯起,眼里透着纯真的笑意,“等把三皇兄解决了,本殿下回宫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把姓纪的也带着了?”
“是,这段时日还需委屈殿下一阵子,襄王那边老奴全部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吕公公慈爱的看着萧宫钰。
萧宫钰点点头,抱起那只乖顺柔软的波斯猫,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湿润可爱的鼻头,“她要是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
衙差带回了消息。
孙钱孙荣是这月月初的时候离开的吴家村。
县太爷一下子就怒了。
“好个孙家父子,先有孙青云戏耍本官在前,后有你们玩弄公堂,你们当本官是好拿捏的不是?”
“既是月初离开的吴家村,为何要说十几天前,还说什么压根不知道谣传之事,今日你们大闹烟雨斋分明是有备而来,还不从实招来!”
孙钱孙荣面色灰白,一个劲儿的喊冤。
县太爷懒得理他们,这孙家简直就是在拿他当傻子耍!
他直接扔了签子,“来人,将这俩父子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我看他们说是不说!”
衙差立刻奉命上前,将叫嚷着的孙家父子带了下去。
县太爷端起案上凉了的茶盏,呷了口茶,吐了口恶气,这才觉得心口畅快了些。
孙钱年岁已高,比不得年轻力壮的孙荣抗揍,最先挺不住告饶了。
“草民,草民知道那日张氏同青云被带来了衙门,原本是在家中等候,可是一直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便打算和荣儿出门寻找,可是刚出门,草民父子便被打晕了带到了一片树林。”
孙钱似想到了什么,被打的毫无血色的脸仿佛又白了几分,眼神惊恐无比,“草民一睁眼就看到了张氏和青云已经没了气的尸体,后来就有一把刀架在了草民脖子上,命草民同荣儿连夜离开吴家村,快到月底的时候再回来,给张氏和青云收尸,照着他们的吩咐,先把事情赖在纪掌柜身上,先进公堂对峙,再照着纪掌柜脱罪的说辞,把事情引向苏大夫,那些话都是那人教我说的,我和荣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县太爷狠狠一拍惊堂木,“是谁指使你的?”
孙钱吓得一缩脖子,“当时天太黑了,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斗篷,除了个子很高,草民什么都看不清……”
纪洇捻了捻手指,眸光犀利,“应该不止拿刀架着你的脖子这么简单,他肯定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孙钱一噎,点点头,“是,是那人给了草民一千两白银,说等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