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纪洇就让孔范童将这些时日的苏歧的酬劳结算一下。
然后就让他立即送去脂粉作坊。
谁知没过多久,孔范童就一脸吃了闭门羹的模样回来了,说作坊师傅早上就没看见苏歧,人大概是昨晚连夜走的。
纪洇差点把手里的毛笔掰断了。
脸霎时臭得跟泔水里泡过似的,新来的伙计怕她吓着客人,委婉地劝她去里间歇着……结果被纪洇瞪了一眼,就不敢吱声了。
纪洇心烦得不行,同时又觉得委屈。
竟然说走就走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真过分。
就在这时,多日不见的萧宫台来了烟雨斋。
见纪洇一脸阴郁的模样,萧宫台挑眉。
谁惹着她了?
萧宫台走到柜台,随意翻了翻她手边的账簿:“我这些时日不曾来看你,可是不高兴了?”
纪洇面色淡漠,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故意说些自欺欺人的话,真真是没意思极了。八壹中文網
她想起昨晚闻呈岸的话,是啊,萧宫台怎么就如此准确的端了他的地盘呢?又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直觉告诉她,萧宫台的城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深不可测。
青峦的死,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
她几乎都能想到,萧宫台当时给青峦喂毒,又以权压人的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若不是青峦死前告诉了她真相,她恐怕想到死,都没办法把这事和萧宫台关联起来。
仅仅只是毒哑了青峦,手上没有沾一滴血,却断了青峦的活路。他自生自灭,或自取灭亡,都是早晚的事。
当真做得滴水不漏。也是真的狠毒。
纪洇抬起头,她这才发现铺子里的目光,几乎有一半以上都频频地往她……不,往萧宫台身上飘。
她手指在柜台上慢慢敲了起来,不管萧宫台有多么令她讨厌,但都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的确很吸引人。
他也就这张脸还有点价值。
既然青峦没了,就让他暂时顶上青峦的空缺吧。
纪洇有了主意,对因为她一直出神而不理他,脸色越发阴沉的萧宫台,微微一笑:“今早丢了银子罢了,在这儿干站着也无趣,不如我带公子您逛逛铺子?”
萧宫台皱眉,这儿净是些女子用的脂粉,他一个男子逛来逛去,成什么样子?可看到她脸上的浅笑,他恍惚发觉,她几乎没有在他面前笑过。
心里的不适平复了些。
罢了。
便依她一回吧。
“公子,这款脂粉是我们店里的招牌,不仅贴妆还有养肤之效,您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萧宫台拿过她手中鲜红的圆罐,把玩了两下,然后又放回去,看向纪洇:“我并未娶亲,纪掌柜慎言。”
纪洇余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店里姑娘的表情,脸上的笑深了些:“是我疏忽了,那我再陪您看看其他的。”
“这叫玉面胶,这是青山黛……”
一圈逛下来,纪洇几乎把店里的脂粉介绍了个遍,不经意瞥见收账的伙计拨算盘的速度飞起,笑得合不拢嘴。
纪洇唇角微微勾起,看向一边兴致缺缺的萧宫台:“公子还没有看到满意的?”
萧宫台不答反问:“纪掌柜可有喜欢的?”
纪洇愣了一下,淡声道:“我素日不用这些,也就谈不上有特别中意或特别喜欢的。”
萧宫台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目光在口脂柜上徘徊,忽然取下一个藏蓝色绘着白纹的小罐,越过她,大步朝结账的伙计那儿走去。
正排队结账的姑娘一看见他,又是欣喜又是忐忑,目光纷纷落在了他手上的口脂上。
结账的伙计一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眼睛霎时一亮,这不是刚从柳掌柜的玲珑阁进的胭脂吗?品质极佳,所以价格也高,柳掌柜的铺子定价更是高得离谱,摆在柜上让不少姑娘心痒痒,就舍不得花钱买……
今儿可来了位金主了。
萧宫台将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漠声道:“结账。”
伙计匆匆为方才的姑娘结了账,就立马为萧宫台结账。另一边排队的姑娘们没有一点不满,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萧宫台拿了东西,这时排队的人群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略带骄横的声音:“你这人好没规矩,怎么能插队呢?”
若不是她看萧宫台的眼神太过贪婪,伙计差点以为是自己疏忽了惹了客人不高兴。
原来是想引起这位公子的注意啊。
那就好办了。
伙计客客气气走到那姑娘面前,说了几句话,那姑娘就安静了下来,只是眼里仍有不甘。
从头到尾萧宫台都没有看过那姑娘一眼,他拿了东西便径直朝纪洇那里走去。
纪洇正奇怪,他方才还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怎么就突然结账买了东西?
这时她手里忽然被塞进来一个圆润的小罐,然后,头顶就传来了萧宫台的声音:“这是本王第一次送女子东西,明日纪掌柜可要记得用给本王看啊,毕竟……”
他忽然俯下身,唇角噙笑,凝视纪洇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本王今日牺牲了色相,可为纪掌柜赚了不少的银子,纪掌柜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满足吧。”
说完,他看也不看她,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