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纪洇斟酌好用词,打算开口拒绝的时候,李木跑进来了。
“小姐,江捕快带人来了!”
今儿她这间小院子倒是热闹。
很快,李木刚喊完,江捕快就带人进来了。
他并不知道萧宫台身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问纪洇:“纪掌柜昨晚可见过金捕头?”
纪洇心里一紧,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
“是,昨晚金捕头曾来我这,不过是为了送些点心,江捕快来问我,可是……出事了?”
江捕快脸上闪过一抹痛色:“金捕头昨晚被人杀了,尸体是在一处巷子发现的,我知道金捕头最近常来找纪掌柜,所以便过来问问你,最近可有见过可疑之人。”
“啪——”
盘子落地的声音传来,桂花糕撒了一地。
纪洇见芷兰愣在原地,也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寒。
萧宫台仍握着纪洇的手,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许久,纪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不曾见过可疑之人,金捕头怎么没的?以他的身手,不该……”
江捕快听见纪洇说不曾见过可疑之人,略有些失望。
私底下喝酒的时候,他也知道金捕头对纪洇的心思,所以金捕头频频往纪洇这儿跑,也只有他最清楚。
他一大早过来纪洇这里,也是想试探一番,说不定纪洇就是杀害金捕头的凶手,可这个念头现在被压下了。
纪洇说的对,以金捕头的身手,能杀他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江捕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眼通红:“被抹了脖子,一刀毙命,当真是毒辣!”
纪洇这儿没了线索,江捕快也不打算再多留,准备离开的时候,纪洇忽然叫住了他。
“纪掌柜还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昨晚送给金捕头一只灯笼,不知道江捕快可曾看见?”
江捕快蹙了蹙眉,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曾看见什么灯笼,纪掌柜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纪洇抿了抿唇,面色似是为难,萧宫台盯着她的眼神渐深,然后就见她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那灯笼里有我写给金捕头的一封信,这些时日,金捕头对我的好,我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我羞于启齿,所以便……便写了信。”
似想到了金捕头的死,她面露痛色,但眼神却是坚定地看向江捕快:“他昨晚若不曾来,或许就不会遭此横祸,我于心有愧,若江捕快能找到那灯笼,将信取出,在金捕头出殡之日烧给他,好叫他知晓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他也能走得安详些。”
江捕快面色缓和了些,也算金捕头这些时日没有白费了心思为她好。
他点点头:“纪掌柜放心,待会儿我便回去那巷子找找。”
李木送走了江捕快。
堂屋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萧宫台把玩着她的手指,嗤笑一声,似是怒极反笑:“还有信件?早知如此,本王就不烧了,直接将那灯笼踩烂了便是,倒平白替你全了那捕头的心愿。”
这就是承认了。
香儿惊得捂住了嘴,芷兰将她拉到了一边,死死攥住她的手。
纪洇身形有些不稳,气息都带着颤音,她垂着眸,怕多看他一眼都会脏了自己。
“真的是你……”
萧宫台索性也不再装了,空出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语气却很是随意:“本王昨晚便要来看你,却不想快到跟前的时候,看到了另一副场景,这才几日,你便对那小小捕头动了心思?”
“这半月民女遭遇打压,银钱被偷,店铺被烧,一直与民女交好的柳掌柜也落井下石,只有金捕头一如既往的对民女,在民女潦倒穷困之时处处照拂,民女不对他动心,难不成要对王爷这个罪魁祸首动心?”
纪洇嗓音平淡直叙,却砸进了萧宫台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敛下眸子,面色不变:“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这些时日的遭遇,是本王所为?”
“不是王爷做的,但与王爷脱不了干系。”
萧宫台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点点怒意:“本王那日起身去剿匪了,如何下令去针对你那小小的铺子?你当真以为本王闲的不成?”
纪洇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干净:“可王爷默许了。”
“民女听芷兰说,孟侍郎曾去府衙求见过王爷,甚至想要见民女,但是此事王爷并未与民女透露过,王爷去剿匪了不错,但是王爷与孟侍郎合作却是早就达成了的。”
“否则孟侍郎不会只是断了民女生存根本,烧了铺子这么简单了,民女早该死了,让民女猜猜,王爷与孟侍郎的合作是什么?”
“孟侍郎可以出气,却不能伤民女分毫,因为王爷的目的,是想断了民女的活路,届时再以荣华富贵诱之,民女不就能心甘情愿跟着王爷了吗?”
“事情全是孟侍郎所为,民女便是恨只能恨到孟侍郎身上,何况王爷又去剿匪了,不在荆州,民女求助无门,却也不能怪到王爷身上,王爷当真是足智多谋!”
全中。
分毫不差。
萧宫台彻底松开了手,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子,姿态闲雅,一点也没有被拆穿后紧张与恼怒:“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就如此确定本王参与了此事?何况他孟侍郎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王合作?”
“王爷方才太着急了,仿佛笃定民女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开出的条件好到让民女没有理由拒绝。”
纪洇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孟侍郎带着一家早早离开荆州,无非是怕王爷食言,反过来去找他麻烦,他回了京中,想必是有依靠的……”
纪洇不愿再继续想下去,这般龌龊无耻之人,根本不值得她去费心。
但是萧宫台听到她最后一番话的时候,表情渐渐变得莫测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赞赏。
她当真是聪慧。
这便是他看上的人。
萧宫台心中多了几分热烫,
但不论如何,他都要将她带回京。
方才一怒之下承认金捕头是他所杀,已经令她心有怨怼……所以这件事必须揭过去,他绝不能认下,否则往后她与他定是要生出嫌隙的。
“本王说了,这些不过是你一人的猜测,纪洇,你莫要仗着本王疼你,就将这黑锅往本王身上扣,本王若计较起来,不是你承受得起的。”
看她眼下因病而多出的淡青,萧宫台心里叹了口气,语气也放缓了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再一直记挂,随本王回京吧,无论是出气或是开铺子,本王都依你可好?”八壹中文網
说着,他伸出手想去牵她的手。
纪洇忽然开了口:“那金捕头呢?”
萧宫台的手顿住。
纪洇面无表情:“我可以放弃自己遭遇的一切不幸,那金捕头呢?”
“萧宫台,你就是不承认在背后推波助澜,助纣为虐,可是金捕头这条性命你赖不掉,包括青峦的命……”
“你到底,还要叫我背上多少罪孽……”
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甚至连尊称也不再使用,直接唤他的名字。
当她无所畏惧的时候,她与他就是平等的。
萧宫台瞳孔微微一缩。
她竟然知道青峦的事……
纪洇解开他给她披的狐氅,往地上一扔,眼眸冰冷且凌厉地看着他道:“你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善妒得令人发指,不论谁跟你怕是都要不得善终!”
“萧宫台,你不是说要纳我吗?我今日明确告诉你,莫说是妾,你萧宫台便是要给我正妃之位,我纪洇也不稀罕!”
“便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委身与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