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凉水泼到了纪洇脸上。
纪洇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视线中闯进一片鹅黄色的衣角。
“醒了?”
纪洇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缓缓抬起头看去。
入目是一张妖娆的脸,那双发亮的眼瞳中,闪烁着淬毒似的光。
纪洇这下彻底清醒过来,“是你?!”
梅倾扔掉手上的茶杯,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慢慢擦拭着纤细的手指,“还记得我呢?”
纪洇动了动被绑住的双手,她隐隐觉得梅倾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不是一直待在府衙吗?我记得我不曾得罪过你。”
这话一出,谁知道梅倾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用绢帕掩唇咯咯笑了起来,眼尾中隐约含着泪光。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擦了擦眼角,“你竟然不知道……”
蓦地,梅倾沉了脸色,阴恻恻地盯着纪洇,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像一条潮湿的毒蛇,抬手朝纪洇狠狠扇了过去。
她涂着桃色蔻丹的指甲死死掐住了纪洇的下巴,“告诉你好了,我早就被萧宫台卖了,只因为当初我在他面前提了你一句,便被他当做物件一样发卖了!”
尖锐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你知道他的手下将我卖给了谁吗?你怕是死也想不到那个人吧……”
“是钱掌柜,是钱掌柜!那个恶心的肥猪!”
梅倾眼眶泛着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渗出血来。
纪洇愣住了,一时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眼中划过一抹茫然。
不对,那个时候萧宫台分明是对梅倾有意……
怎么会将她卖给钱掌柜呢?
“我做错了什么?他要那样对我!他凭什么那样对我!”
梅倾说着就委屈地落了眼泪,抽搭地哭了起来。
“我的确不知道此事,你又刚来这个时代……怪我,当初若是多提醒你几句,将你带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纪洇同情她的遭遇,现在是满心的愧疚,谁知梅倾听到她这番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若是能将你带走……”
“不是!”梅倾嗓音骤然变得尖锐,她猛地掐住纪洇的脖子,“你说什么时代?!你是穿越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被那个死肥猪压在身下的时候,你一定很开心吧?那样你就能独占萧宫台了对吧?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直到纪洇面色泛白,梅倾才松开了手。
纪洇拼命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我,我对萧宫台无意,关于你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将我放了,我去钱掌柜那儿为你赎身可好?钱掌柜此人不可信……”
听到这,梅倾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不信自己的夫君信谁?你真蠢,你可知道你铺中胭脂为何会多了一味砒霜?”
纪洇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梅倾。
她只猜到了钱掌柜,根本没有把这件事与梅倾联系起来过……
梅倾似是被她的表情取悦了,蹲下来拍了拍纪洇的脸,“那我告诉你好了,是我叫人在你的胭脂里下砒霜的,你现在一无所有,以后也一样。”
“我要你尝尝永远不能翻身滋味儿!”
纪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底冰凉一片,再没有一丝一毫对梅倾的同情。
梅倾疯了。
可梅倾说得对,她真是蠢。
“你就不怕我出去告你?”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现在外面那些用了你铺中胭脂毁容的女子,哪一个不希望你去死?你今晚便是死在这,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纪洇沉默下来。
“所以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梅倾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忽然,她停下脚步,朝某个方向拍了拍手。
屋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牵着一只藏獒一起。
纪洇脸色微微一白,冷冷地看向梅倾:“你想做什么?”
梅倾偏了偏头,笑得甜美:“我被畜生玷污了,你跟我同样是穿越来的,当然也要跟我一起啦,你不是想照顾我吗?”
“就先从你尝尝我遭受的痛苦开始吧。”
纪洇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你疯了,梅倾……”
“分明是萧宫台发卖了你,你为何要将怨恨加诸到我身上……”
梅倾厉声道:“你住口!你少假惺惺了!什么关照我?你真的关心我就不会丢下我不管!说到底你就是怕我夺了萧宫台对你的喜爱是不是?”
“我落到现在的境地,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她在身躯庞大的藏獒旁边俯下身,抚着它身上厚重的毛发,“放心,习惯了就不疼了,而且我给这只狗狗喂了药,你一定会满意它的!”
说完,她站直身体便要出门。却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停下脚步,回望纪洇,脸上绽放出深深的笑靥。
“哦,对了,不知道萧宫台知道你被一只狗用过了,还要不要你这个白月光呢?”
留下这句充满恶意的话,梅倾便离开了。
门被关上。
纪洇只听到门外传来她刻毒的声音:“把门窗全都给我封死了,一只蚊子都不准给我放进去!”
那只藏獒伏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时地龇着獠牙,慢慢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