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开口,“可以。”
下一瞬间,晏青冲众人一笑,“多亏小师叔留下的图纸,这个开锁法器确实好用啊。”
一道和二狗神识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可是却更加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别磨叽,赶紧的啊!”
晏青嘶了一声,回头,“你不是说自古负心多读书人嘛,我这……”
二狗尖叫起来,“你再不快点人家把你的头也给拧下来。”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紫微宫哦,大家不常来,可能有点不熟悉,我奉帝君命,过来写点文书,诶呀,您猜怎么着,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这个,看清楚哈,神力封印,苍晏小小一个星官,文官,可不会这个封印阵。”
晏青送上法器,里头刻有林渡留下来的解阵符文,终于打开了有神力的封印阵法,下一瞬间,一道巨大的神力将二狗的头和晏青都震飞了出去。
汪汪队同时吃了一惊,“晏青!!!!”
一道神光降下,“苍晏,你这是做什么?我授你进入紫薇宫调取卷宗的资格,你却擅自闯入我的密阁,肆意污蔑我?”
晏青费力地站起来,手中祭出一把宽背大刀,“做什么,帝君不是知道吗?”
“多年前,帝君发觉我在调查天宫卷宗和文书,于是把我调去了泰玄省,让我发现泰玄部万年前的卷宗有诸多错漏,从而怀疑起天帝。”
晏青慢慢撑着刀站了起来,“你觉得我进天宫,是为了个铁饭碗,是为了向上爬,是为了权力和地位,所以你在灵微道君闭关之后,让我到了泰玄省,认为给了我一个更高的跳板。”
“可我在乎的真的是那些东西吗?”
晏青看向了扶桑的化身,“不,不是的,我是个平庸之人,一生所求,是稳定,稳定的同盟,稳定的团队,不变的感情和关系,永远不用担心的后路,和不管何时,总有托底的人生。”
“这才是我要的铁饭碗。”
铁饭碗看上去好像平平无奇,并不珍贵,实际上却怎么也摔不烂,扁成什么样,敲敲打打,还能再用,不管风吹雨打,不管多少波折,他们就是铁打的专业团队。
晏青站在低处,嘲笑着高高在上的神明那可怜的误判。
他苦心孤诣蹲在泰玄省百年,假装和几人日渐走散,扶桑也一直尽职尽责扮演一个威严却总是指点他的长辈,演到晏青有时候自己都要信了。
墨麟为首的人在搜集和扶桑有关的证据,而晏青却在扮演另一个人设。
他在帝君的引导下,逐渐发觉天帝和三元九府过去的不对之处,与固执坚守林渡留下的嘱咐的团队成员背道而驰,身处天帝直属泰玄府,听着扶桑帝君的谆谆教诲,受着两方的提携,心向三十六重天的小师叔。
主打一个三面间谍,但凡心眼子少戳一个,和洞明界那些其他宗门势力的老狐狸少打一年交道,人脉少一点,他都要露一点馅儿。
混了整整九十多年,他终于在今日,在林渡横空出世打乱扶桑计划的时候,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林渡再晚出来一点,或者团队里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一点,少相信晏青一点,那就是扶桑计成,利用晏青,彻底推翻天帝的政权。
林渡这过于快的准备速度,打断了扶桑的密谋。
在林渡开始拿证据对峙之际,只有让晏青拿着材料来到归墟旁,将林渡的视线转移到天帝身上,而非扶桑身上,彻底让林渡和天帝成为对立面,分割不同派系,天宫大乱,一团浑水,方才能够趁乱修改整个仙界的格局。
但就算这个棋子失败了,也没关系,毕竟晏青本身在泰玄省,又是从三元九府出来的,和扶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偏偏,晏青甚至从根本上就没有打算按照他的套路走,他分明已经收集了许多天帝之下的糊涂账,偏偏却没有发作,也没有交给林渡。
“你,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天帝一点?”画面之中,扶桑皱着眉头询问道,“还是说,你早就是天帝麾下的人?”
晏青摇头,“说什么呢,我要信仰,那也是信仰道祖,道祖的亲传,可是我的小师叔。”
他握紧背后的大刀,一手拎起那个狗头,“我,无条件相信我小师叔的判断。”
开玩笑,有小师叔脑子在的时候,为什么要自己动脑子,自己动脑子的时候,那得是单刀赴会的时候,比如现在。
晏青看着面前扶桑的法身,判断自己能跑多远。
这扶桑不会狗急跳墙先把他头拧下来吧?
虽然是个法身,但他一个小小仙官,恐怕还真的打不过。
二狗开口,“我觉得吧,有个办法,但你这么揪着我,我有点累。”
晏青茫然,“啊?”
林渡眼看不好,率先对扶桑发难,“帝君,这狗头在你的地盘,不给个解释?”
“别说是仙官设计陷害,他才多大点孩子,区区一个仙官,还能调用神力?”
众仙官算是看明白了,灵微元君这麾下虽然人不多,个个都是能人啊,天罗地网,挖坑的挖坑,降雨的降雨,打雷的打雷,搅合的搅合,扎刀的扎刀,将扶桑帝君给套牢了。
一个太阴案,一个天狗案,前后交织,锁定了一个最终的目标。
一个狗头,最后将扶桑捶进了土里。
这没法解释。
天狗体质特殊,自远古而来,非神力不能镇压,还隔三差五施法召唤自己的狗头,但凡看在别的地方,天狗只怕早就合体,再来反咬他一口了。
扶桑只能放在身边,没想到,就这么被揭露了出来。
林渡发难,归墟旁的扶桑也依旧没有退让,“就算我斩了狗头,你就要说我是魔胎吗?你有我是魔胎的证据吗?还是,你能对我做什么?”
时间可以掩盖一切,他高高在上,是帝君,是神,位高权重,参谋广泛,动了他,谁能接管他的位置。
林渡动谁都可以,永远有仙官补上,可动帝君,谁能补上?
更何况,林渡总不能强迫一个帝君,接受检查。
扶桑淡笑,“一场玩笑而已,天狗吃了人,我才斩首用来惩处,灵微你的仙官救走了二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有事吗?还是,你有我是魔胎的别的证据?”
他摆出了一副宽容的样子,笃定了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就连天帝,也不能动摇他。
言出法随压制不了他太多,林渡区区一个元君,如何能杀他。
林渡倏然抬手,“当然有证据。”
“证据就是你的神力。”
“诸位,还记得太阴星君死前对魔种说的那句话吗?”
“哪怕坐上至尊的位置,也最好永远藏好你的魔种,出手的时候,也永远不要暴露一点魔气,只要你暴露一点,总会有后来人,继承我的遗志。”
林渡笑起来,“扶桑帝君……当日你来镇压我府邸中的阵法之时,只是扶起我,也只敢用最强的太阳之力,是因为阴怀天那句话对你也有影响吧?”
“你下意识的,不敢用寻常仙力,唯恐暴露。”
“可惜了,我的寒月灵,在吞下你的力量之后,下意识地呕吐,就是因为太阳之力,可以完全遮掩三毒。”
楚观梦倏然瞪大眼睛,难怪它之前被带着去过洞明界的魔气本源都没有呕吐,到了上界却吐了,是因为它乱吃了脏东西!
果然脏东西不能乱吃!
“本君为琉璃心,绝不会污蔑他人,否则也不会经过本源清气的考验,直接用本源清气修炼。”
她握着折扇,直指扶桑帝君,“本君承袭太阴之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罪魁祸首,斩杀!”
林渡其实也怀疑过最初的判断是否正确,但直到阴怀天的死前画面出现,林渡就不怀疑了。
谁说阴怀天不聪明,她当然聪明,敏锐至极,才能在一招之间,就快速锁定了幕后之人。
一句话,就叫众仙官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一大步。
有人悄悄冲林渡打手势,恨不得把林渡的嘴给封上。
“就算他是魔种,现在激怒他,有什么意义呢?这是送死啊!”
而且这个证据,只有林渡自己发现,不能为准啊。
就在所有人后退的时候,林渡身边的人,同时上前了一大步。
就连开阳也以鬼修的方式,现了身形。
“你这不过是自己的推测。”扶桑无奈地开口,像是一个长辈在谆谆教诲,“你这样,可是害了相信你的所有人。”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
无上宗几人看向了木鸟吐出的虹彩之中,晏青可不能先被开刀。
画面之中,晏青已经拎着狗头夺门而出,他速度奇快,快得像是一阵风。
可惜,这样的速度面对能够瞬息之间移动场地撕开空间的帝君来说,依旧不是什么小问题。
很快,晏青面前出现了一道化身,而林渡所见的画面瞬间变成了黑色。
“晏青!”几人同时惊呼出声,继而愤怒地看向了面前的扶桑。
扶桑摇头,“我可没有想对他做什么。”
“谁说她是自己的推测。”一道声音从远处急速靠近。
来人赤着双脚,闲闲散散,一张脸有种沧桑的逍遥感。
“诶呀诶呀,灵微元君,我来晚了吗?”玄英道人远远而来。
林渡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摇了摇头,“来得正好。”
玄英站到了林渡之前,“诶呀诶呀,抱歉,这位帝君要不要猜一猜,我是哪位的一具化身?”
道祖、帝君常有化身,为了方便兼任不同的事情。
林渡眼底的笑容逐渐放大。
之前摆摊之时,她曾经听过一句话。
三元九府,还有个仙官常年在外,降妖除魔,那仙官,道号,紫薇。
如今扶桑所管辖的地方,恰本是紫薇大帝的管辖范围,至今那宫殿仍叫紫薇宫,只是,当年一场浩劫,不少古神,或是化身天地,或是惨淡被封印,或是退居幕后,自入遗府,化身天地。
“我能证明,她说的没错,我虽一界化身,法力不算高强,在三元九府降妖除魔而已,”玄英微微一笑,“可我可以证明,她说的不错,怀疑的也没错,你,就是魔种。”
他的确喜欢逍遥物外,到处溜达,顺手斩除妖邪,可不管怎么样嘛,这灵微这么努力,他也确实看不过去,还是别太不合群了。
扶桑终于不可避免的露出戾气,“你们想如何?”
盛宴默默抽出了腰间的双刀,刀出鞘,发出鸣金之声,夏天无抽出腰间的软剑,倪瑾萱拎出了云魄鞭。
“干什么?当然是,杀你。”林渡握着浮生扇,眼中寒光凛凛。
今日,当以魔种,祭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