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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亦辞没回答,齐半灵想了想,便明白了。
哥哥过世前的几年间,一直都随着皇上在南中一带,若是哥哥的遗物,皇上手里只会多不会少。
自己果真是糊涂了。
她无奈笑笑,把玉佩放在摊平的手心递到裴亦辞面前:“陛下,既是您的心爱之物,便好生收着吧。”
裴亦辞回头看她。
为了八公主挪宫方便,凤栖宫的正殿的大门大开,阳光洒在齐半灵白皙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齐半灵眉头微拢,唇角含笑,一双黑黢黢的桃花眼直直看着裴亦辞。
他恍然。
尽管眼前人眉目间似乎带着想起亡兄后的淡淡的忧愁,但唇角的笑意,却仿若多年前第一次送他礼物时的狡黠。
裴亦辞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玉佩,伸手接过。
拿过玉佩时,裴亦辞略带薄茧的手无意识地擦过齐半灵的手心。
他清了清嗓子,起身淡淡说道:“朕看过昌宁就放心了,先回宫了。”
齐半灵扶着倚绿的手想起来送裴亦辞,却见他脚下没多停留,已经走了。
八公主这回搬家,是连霞安宫里她用惯的家具摆设也一道搬来的,重物不少,因此还用上了浣衣局的苦力。
浣衣局是宫内处罚宫妃宫女以及少数宫外有罪女子的地方。其中的差事自然不止“浣衣”,宫内所有粗活累活全都由浣衣局包揽。
因为里头全是有罪的女子,无依无靠,不少胆大包天的太监也时常“出入”浣衣局羞辱她们。在不少人眼里,浣衣局是个不亚于教坊司的存在。
齐半灵看着那些家具慢慢被搬入凤栖宫,一一指挥着她们往不同的地方搬,却忽然发觉倚绿在背后轻轻推了推她。
她疑惑地回头看倚绿,就见倚绿出神地望着一个方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队伍末尾,居然是她母亲曾经的贴身丫鬟新菊。
齐半灵不动声色,一边问着八公主的习惯,一边继续指挥人搬运家具器件。
待八公主的东西全都运来,已经差不多快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这时,孙禄带着一群小太监过来了,说是陛下贺八公主挪宫,特意让御膳房添了几道菜过来。
凤栖宫小厨房本就做了不少菜,八公主仰着头看了看御膳房来的小太监正想办法往已经快摆满的大圆桌上添的一道水晶虾仁,不免有些奇怪:“这些菜是皇兄吩咐的吗?他明明知道我嫌腥气不爱吃虾的呀。”
齐半灵闻言也看过去,那小太监手里的水晶虾仁粉粉嫩嫩的,上头勾的芡透着晶莹的光泽,叫人垂涎欲滴。
正好,水晶虾仁是她从小就尤为喜爱的一道菜,齐半灵便开口说:“把那道水晶虾仁放在本宫这边吧。”
小太监忙低声应是,把水晶虾仁放在了齐半灵这边。
用过了午膳,孙禄又带着一群小太监过凤栖宫来了。
他给正在下棋的齐半灵和八公主请了安,然后回禀道:“公主,陛下赏了些东西过来。娘娘,陛下说辛苦您照顾公主,也给您赏了一些东西来。”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都是陛下私库拿来的好东西,没过十二监的账目。”
齐半灵会意点了点头。
她在宫里这几个月,也摸清了宫里的一些规矩。
比如陛下的赏赐,若是过了十二监的账目,那便是名目上记载的东西,除了吃食之外一应物品都要好好供着,磕了碰了都容易惹麻烦。
大都有些脸面的人家,宅子里都有专门的房间,把这些赏赐约定成俗一般统一放在一张铺着黄布的大台面上好生供着。
一般而言,这台面上摆的赏赐越多,也就证明这家人在皇家跟前更得脸。
而若是陛下私库里的赏赐,那便是可以随意用的了,就算转赠于人也不会有人找上麻烦。
但是这样的赏赐到底还是少数,能得到这样的赏赐,也证明了在陛下面前是极有脸面的了。
齐半灵出了会儿神,八公主已经一蹦一跳地跑到自己寝殿看赏赐去了。
她便也让小太监把赏赐端到她面前给她看看。
陛下送来的赏赐真的不少,从绫罗绸缎到各式金银玉器都有,齐半灵朝着孙禄点点头:“麻烦孙公公回去替本宫谢陛下隆恩。”
孙禄连忙摆手:“不麻烦,奴才应该的。”
说完,他说还要回建章宫去回话,婉拒了倚绿送来的红封,便告退离开了。
他出了凤栖宫,不由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宫门,心里直嘀咕。
谁说陛下这一个多月没来过皇后宫中就是不看重皇后了。
大都这个流言传到陛下耳中,孙禄本以为陛下不会放心上,谁知,八公主一挪宫到凤栖宫,陛下的赏赐紧接着就过来了。
更要紧的是,这些还是私库拨的。
孙禄隐隐觉得,他们这位皇后娘娘,福气还在后头呢。
凤栖宫里,齐半灵挑了不少首饰衣料让倚绿带上,又吩咐她:“一会儿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宫,分别去趟赵国公府和武进侯府,把这些东西送给母亲和姐姐。”
倚绿立马就明白了齐半灵的深意。
明面上是送这些布料用具,实际上也是告诉宫外那些惯喜欢踩低捧高的人,皇后娘娘在宫里可不是半点脸面都没有的。
齐半灵知道母亲林幼霞喜欢清静,常年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她更担心嫁到武进侯府受尽磋磨的姐姐,便让倚绿先去武进侯府送赏赐。
谁料,倚绿在武进侯府扑了个空,才打听到齐浅意上个月已经回了赵国公府,在娘家都住了一个多月了。
此时赵国公府的正堂里,林幼霞和一大早过来的武进侯夫人坐在上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齐浅意更是冷着脸坐在林幼霞下首的圈椅上。
武进侯夫人长得和次子钟世昌很是相像,可脸上更凌厉些,眉心更是因为常年紧皱眉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
她看向林幼霞,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亲家母,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怎么,您还舍不得让阿媖回我们钟家啊?”
林幼霞看了看身侧的齐浅意,无奈地对武进侯夫人笑笑:“这不是阿媖和世昌闹了些小矛盾,您让世昌自个儿来哄哄她,阿媖消了气,自然就跟您回侯府了。”
齐浅意眉头一跳,转头看向林幼霞:“母亲,我不回去。”
一个多月前,钟世昌听说陛下回宫后竟没去皇后宫中,就在她面前说了齐半灵的闲话。
夫妻这么多年,她什么都能忍,可这人竟敢在她面前说阿娆的不是,她气得连夜就收拾东西回了赵国公府,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林幼霞怔了怔,刚想开口劝劝齐浅意,却见武进侯夫人差点气得跳起来:“不行,你今儿就跟我回去,不能再拖了!”
她这急赤白脸的模样让林幼霞和齐浅意都是一愣。
这一个多月来,钟家从没派人来找过齐浅意,更不用说钟家人亲自上门了,可今儿,武进侯夫人这么急匆匆要把齐浅意带回去是做什么?
她们心里刚起了个疑惑,就听武进侯夫人接着说道:“那个刘氏怀孕了,世昌和我商量着把她接进府里。”
她瞥了齐浅意一眼,不情不愿地接着说,“抬妾进门要给正头太太敬茶,你不回来,刘氏不就还是没名分了?”
钟世昌的外室居然有孕了!
林幼霞脸色煞白,扭头去看齐浅意,却见她冷冷哼了一声:“你们钟家好大的威风,当初钟世昌跪在我面前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纳妾畜婢,我才入的你们钟家的门。现如今外室养了一堆不说,还要我去喝他妾侍的茶,想得美!”
武进侯夫人一想起当年钟世昌为了娶齐浅意下的承诺就来气,冷笑一声:“是,我们世昌是担保过不纳妾,可当时谁知道身强体壮英勇无匹的齐大姑娘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你,你竟敢……”
林幼霞瞪着武进侯夫人,目眦欲裂。
却听武进侯夫人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你在我们钟家的时候,世昌的那几个女人也都没怀上,你一走便有了,谁知道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林幼霞气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一肚子污言秽语,想直接扯下脸皮,像外头的市井泼妇一般痛骂这个不要脸的武进侯夫人,却一时不知拣什么出来骂。
齐浅意早就习惯了武进侯夫人这副嘴脸,冷冷一笑,讥讽般看向她:“果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武进侯夫人横眉倒竖:“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眼看到气得满脸涨红的林幼霞,又一笑,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哦,是了,你这小贱人在说自己呢。”
“你们齐家一家门都是扫把星,没了爹没了兄长,姐姐祸害我们钟家,妹妹进了宫,据说陛下一回都没宿在皇后宫里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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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浅意被触了逆鳞,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看向武进侯夫人的眼神带着寒光:“你要骂我随意,少攀扯我妹妹。”
她本就是战场拼杀过的人,千军万马奔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真动怒了,气势当然能镇住长期待在内宅的武进侯夫人。
武进侯夫人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心底不由自主地慌了慌,又想起钟世昌那个有孕的外室,勉强稳住心神接着说道:“怎么,我说错了?陛下自北地回来这么久,一次都没进过后宫,大都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个明快清脆的笑声。
“想不到武进侯夫人那么关心陛下的私事,教不长眼的人听了去,还以为夫人是宫里的彤史呢。”
武进侯夫人吓了一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倚绿领着一众宫女太监步入正堂,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给太太请安,给姑奶奶请安……”
她瞟了武进侯夫人一眼,“给侯夫人请安。”
林幼霞知道倚绿是齐半灵的心腹,不想让深宫里的齐半灵担心她们,便扯出笑容问倚绿:“姑娘今儿怎么来府里了?”
倚绿意味深长地看了武进侯夫人一眼,才恭敬答道:“回太太的话,今儿陛下赏了我们娘娘不少东西,娘娘惦记着太太和姑奶奶,便命奴婢带了些东西送来。”
林幼霞一听,眉开眼笑,嘴上却说:“娘娘自己收着便好,我们什么都不缺。”
缺的当然不是这些穿的用的,而是这种场面。
倚绿心里暗道,脸上赔笑着,余光却时刻注意着武进侯夫人的神色。
武进侯夫人这时候完全愣住了。
现下到处都在传陛下不重视皇后,回宫多日都没宿在凤栖宫里,她自然而然地也以为陛下只是碍于齐折晖的情面封齐半灵做皇后,实则对她并不上心。
可陛下怎么还赏了那么多东西给齐半灵?
武进侯府也是大都有头脸的人家,她当然知道陛下的赏赐若是能转赠的,必然是从私库拨的。
人们都说宫里宜妃最得盛宠,可谁也没听说过陛下从私库赏东西给宜妃的。
她出着神的时候,倚绿正一一给林幼霞和齐浅意看她带来的好东西。
“太太,姑奶奶,这是哈密卫特产的熏香,专防各种蚊虫的,人闻着却无害。虽有奇效,可也珍贵无比,据说一年顶多只产十两。”倚绿指了指一个小宫女托盘上的一个小匣子介绍道。
武进侯夫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见倚绿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如今天气热了,这些东西都可以点上,也免得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都朝府里飞。”
武进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精彩。
她当然知道倚绿在暗指自己,可也没傻到上赶着去承认,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说什么难听话了。
毕竟齐家有个做皇后的二姑娘,她本是听了流言说陛下不重视新后,才敢来齐家作威作福,可陛下如今又赏了齐半灵这么多好东西,让她一下摸不清陛下的心思,自然不敢再胡搅蛮缠了。
她绷着一张泛着青白的脸站起身:“既然赵国公府还有事,那我先不打扰了。”
林幼霞心里唾了她一口,脸上假笑道:“亲家母这就走了,不留下一起用个膳?皇后娘娘好像也赏了些小菜过来呢。”
武进侯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了,我府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悄悄瞄了齐浅意一眼,就见齐浅意冷着脸,一眼都没往她这里看。
齐浅意可是她钟家媳,这态度让武进侯夫人怒火中烧。
可她看到虎视眈眈的倚绿,终究什么都不敢说,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倚绿从宫里出来也不能久留,放下赏赐后,简单和林幼霞母女说了说齐半灵现如今在宫中的近况,让她们安心,又问了问她们的情况。
提到住回娘家的事情,齐浅意脸上淡淡,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没什么,不过和钟世昌吵了嘴,一时气不过才搬回家了,过段时间再回去吧。”
倚绿却知道没这么简单,可她现在算是齐半灵宫里的宫女,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林幼霞和齐浅意都保重身体,便回宫去了。
倚绿一走,林幼霞便拉着齐浅意的手低声说:“阿媖,看样子阿娆在宫里,过得也不算太坏?”
齐家过去也是天子近臣,林幼霞自然知道陛下赏赐里的门道。
齐浅意也算松了口气:“陛下待阿娆,总是不同的。”
林幼霞叹口气:“阿娆还没想起过去的事,我这颗心总是放不下。”
她又想起一桩往事,眉心蹙起,“也不知阿娆在宫中,如何与陛下相处的。”
她看了看齐浅意,便说起这件往事,“当年你在北地不知道,陛下时常来府里找你哥哥。可有天我刚午睡醒来,就听人说阿娆和当时还是七皇子的陛下吵起来了,似乎还动了手。”
齐浅意一惊,陛下竟动手打过阿娆?
只听林幼霞接着说道:“我吓了一跳,披了件衣服就往那边去,就看见阿娆一手捧着一个篮子,另一只手拿着篮子里的果子不停砸陛下。”
齐浅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娆居然还做过这种事。”
林幼霞无奈地看了眼长女,不无担忧地说:“当时我吓坏了,急忙拉开阿娆请罪,还好陛下说无妨,他们只是小孩子淘气玩耍罢了。”
“你说阿娆这孩子,平时最乖巧听话,可当年在陛下面前一向淘气任性。我就怕她虽然不记得过去那些事,可这性子还没改……”
“陛下可早不同于过去,现在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了,本来就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若阿娆还像往常那般任性,那……”
听她这么说,齐浅意的脸也严肃了起来。
林幼霞摇摇头,低低叹息一声:“早知道最后阿娆还是嫁进宫中,我和你父亲何必费心抹去那个阿娆受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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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当日,裴亦辞派去渭州暗访的人回了大都,直奔建章宫。
他一袭黑衣进了裴亦辞的书房,待孙禄带着书房里的人都退下后,才回禀道:“奴才在襄武四处打探了一番,据说皇后娘娘一到襄武便在齐家老宅闭门不出,后来出来义诊的时候,便是坐着轮椅的。襄武那边的人说,皇后娘娘似乎是去襄武的路上出的事……”
裴亦辞微顿,抬眸看了看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还有什么,直说无妨。”
那人便接着说道:“奴才本打算找齐家旧人打探清楚,却发现齐家老宅的下人都是后来新换上的,进齐宅伺候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腿已经不好了,没人说得清究竟是什么时候伤的,就觉得有些奇怪。”
也就是说,齐半灵的腿很可能是去襄武的路上伤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她身边的倚绿最清楚了。
裴亦辞颔首,对那人说:“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那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孙禄见两人密谈完了,便弓着腰回到书房伺候,却听裴亦辞问他:“今儿什么日子了?”
孙禄忙答道:“七月初一了。”
他回完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陛下一大早就问过了。
而且陛下问完了就说,今晚要去皇后宫里,要他派人去凤栖宫通传一声。
孙禄隐约觉得,怎么陛下自大婚之后,又添了个爱问他日子的习惯?
裴亦辞又看了孙禄一眼,沉声道:“你退下吧,朕叫你了你再进来。”
孙禄忙不迭应了声,又虾着腰退出去了。
裴亦辞的眼神落在了书案上的血胆玛瑙手钏上。
据探子的回报,齐半灵大抵是去渭州的路上腿就受了伤,可能也是那个时候没的记忆。
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齐半灵活该受伤,可一想起齐半灵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人揪紧了似的,半点快意都没有。
他伸出手紧紧捏住那串手钏,手上青筋隐隐浮现。
裴亦辞难得出神地坐在书房里,丝毫没注意到夜幕渐渐降临。
孙禄在外头急得团团转,眼看天都黑了,陛下还在书房里,似乎连盏灯都没点,不知道在做什么。
眼看戌时过了,这都亥时了,凤栖宫也遣人来问陛下什么时候过去,孙禄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催一催陛下。
正当孙禄真以为裴亦辞要在书房坐一夜了,书房的门却突然开了。
裴亦辞瞥了一眼怔在原地的孙禄:“还愣着做什么?去凤栖宫。”
圣驾到了凤栖宫外,孙禄刚想让守门的小太监进去通传,裴亦辞却抬手拦了:“不必,皇后可能歇下了,朕自己进去便好。”
孙禄腹诽,您都提前知会了凤栖宫要过来,您人没到,皇后怎么可能真去睡。
可他哪敢真这么说,只哈着腰跟在裴亦辞身后进了凤栖宫。
果不其然,凤栖宫寝殿的灯还亮着,裴亦辞刚要推门进去,却听齐半灵没心没肺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倚绿,你说陛下还会不会来啊?再不来我真睡了,困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