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一怔。
她方才说的这些,都是自己曾经掌政的经验。
她抚了抚额头,竟就这么说出来了。
“我之前还在闺阁的时候,偶尔会看父亲处理公务。但不知是否适合王爷。王爷可以作为参考。”
楚云澜说完,她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
一张案牍桌,烛火昏黄。
慕容烬透过烛火,灼灼的看着她清艳的秀脸。
他此刻心想。
她若是没有寻常女子家的贤良淑德,纵然能与他一起荣辱与共,却也是好的。
就像此刻,他与她虽各做各的,却也能有个人掌灯陪他度过这漫漫长夜。
“嗯,王妃提的很好。本王会作为参照。”
慕容烬语气淡淡,他收回目光,俯首投入军务中。
楚云澜抬头,不经意看见男人俊朗的脸庞。
他一袭宽松的墨袍加身,如刀削般的唇抿着,此刻正专注的处理公务。
她心头一阵鼓噪,低低头去。
若不是她的铺盖在他这,她也不会在这里陪他,她还得看账本。
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
楚云澜翻开总账,她一一掠过,没觉得有什么,但在看到每个月的后厨支出时,难免有些起疑。
“王爷。”
她出声,提醒他。
慕容烬看她一眼,启声道:“怎么了。”
他依旧在伏案,投入军务。
以为她只是要与他闲谈。
楚云澜将这一年里,后厨的每个月的支出全都划出了一条线。
她指着说道:“我发现了点不对劲。一年前,后厨每个月最多的支出也只有二三十两银子。但最近半年,后厨每个月支出高达七八十两银子,这是为何?”
慕容烬的笔墨停顿,他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他启唇道:“那时,云淑刚入府,身子不适。本王命人每个月以珍稀药材养着她。”
说到这里时,他略带有些神情变化的观察她。
这句话,是否有些不妥当。
这个女人,会不会吃醋?
楚云澜抿了抿唇。
果然是心爱的小妾,他就这么宝贝着,不惜用那么多珍稀名贵的药材。
她的指腹划到最近三个月。
“那为何,最近三个月,后厨的银子支出,变成了百两之多。”
楚云澜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道:“难道王爷暗地里,还娇养着另一房娇妻呢?”
慕容烬神色淡淡。
他搁置下笔墨,说道:“是。这娇妻,就是你楚云澜。”
楚云澜:“……”
她一个人,也吃不出多出来的二三十两银子那么多啊?!
“王爷说笑了。”
她的声音,有些勉强。
她一开始进府,也没有这个待遇吧?
记得还是这一个月,他才罚了后厨,对她进行膳食的维护的。但关键,她一张嘴,也吃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慕容烬眉头微蹙,他抬手拿过她手里的账本。
他翻阅了一下,查看这三个月,果然比以往支出很多。
底下的明细里,他一一过目,便发现了其中硫磺占据了每个月的三分之一的银子。
“王妃,你过来看看这里。”
慕容烬示意她来。
楚云澜便起身,坐到了他身边去。
她凑过去,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掠过的地方。
“硫磺?硫磺虽然贵,但不至于用那么多。云淑脸上的疹子,只需要小指头大小的硫磺磨成粉,一小盒就能用上个把月的。再说,她疹子不是好了么?”
她皱起秀眉,看着慕容烬。
这么说吧,一小盒的硫磺粉的成本,顶多一两银子,就算连续用半年,也只需要六两银子,那这多出去的那么银子,哪去了?
如果全都买硫磺,硫磺又哪去了?
不对劲。
楚云澜翻了下,发现每个月都是三分之一那么多的硫磺。
慕容烬抿唇,他吩咐东离进来。
“去叫账房的人,过来。”
他合上军务,看她要起身,将她按坐在自己身旁。
楚云澜只能暂且先跟他坐一起了。
东离立刻把账房先生叫了过来。
账房的李十三诚惶诚恐的礼道:“王爷,不知深夜有何要事。”
楚云澜知晓慕容烬这方面不好开口,她便说道:“如今王爷将账本交给本王妃处理,本王妃发现账本的一些疑点,不知先生可否解虑呢。”
李十三忙道:“好,王妃请说。”
她便缓缓起身,拿过账本,交给李十三。
“你看看。后厨近三个月的支出如此庞大。光是购置硫磺就花了这么多银子。买的硫磺呢,用到哪儿去了?”
楚云澜的秀眸犀利,带着不可置疑的气势。
李十三仔细翻开。
旋即,才说道:“王爷,王妃。这硫磺是用来干燥用的,冬日里太冷,后厨也需要。至于剩下的,是莺歌苑的那位侧妃娘娘买的。说是用来治疹子,用的硫磺也是上等品。”
楚云澜眉头微动。
她转身看向慕容烬。
慕容烬点漆的眸子闪烁,他启声道:“每月硫磺购置斤数多少。”
李十三忙道:“回王爷的话,每月大概需要购置五斤左右,五两银子上下。其余的,便是侧妃娘娘买的了。”
慕容烬扫向账本。
他早已不允许府外的运输硫磺的人进府,为何还会有支出。
何况,云淑脸上的疹子已好。
“上等品的硫磺,价位如何。”
他并不清楚女子用来治疹子的硫磺,是何价位。
李十三便道:“王爷,约莫一斤二两。一斤能用半年……”
说到这里时,李十三一愣,脸色顿时惨白。
这,这账不对啊?!
楚云澜闻言,她道:“你且好好看看,这账本是如何记的吧。”
李十三浑身发抖,赶紧接过账本,又仔仔细细看了看。
那上等的硫磺后面写着的是每月十斤,支出消耗的银子是二十多两。
“王爷,王妃,这不对啊!”
李十三惶恐道:“奴分明每个月初记的不是这样的,这难道……有人在账本上动了手脚?”
慕容烬眸子冷了下来。
他浑身气焰很冷,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就宛若冰窖一般。
李十三扑通跪下,六神无主,“王爷,奴真的不知情啊!”
楚云澜拿过账本,也就是这三个月开始出问题的。
她仔细对照了下笔迹,前后基本一致。
她问李十三,“你报账的时候,可是你自己记的?还是让小厮给你记录下来的。”
李十三说道:“是小厮,奴让小厮记的!就是莺歌苑里,原先服侍侧妃娘娘的,后来说是金国奸细的那一个!后厨的人都能作证。”
楚云澜闻言,她秀眸泛着点点的光。
看来云淑的把柄,终究还是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