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想了一下,她说道:“十七这次不是回来了吗,这是他从宫里带回来的栗子糕。御膳房赏赐给阿羽的。阿羽便带了些给我。”
她睫毛微颤,看着他的眼睛。
慕容烬凝着那栗子糕。
他这栗子糕,呈黑棕色,闻着便一股焦糖的甜味。
这个味道很熟悉。
像是他之前吃过的金国的栗子糕。
他曾经的下属大将军,便是金国人,每次回乡回来,都会带点过来。
后来,被谢宴在战场上斩断了头颅。
他再也没有吃到过。
“好吃么。”
慕容烬看着她的秀眸,哑声道:“阿羽为何单独带给你。”
楚云澜拿起来,递给他。
她微微沉吟了下。
“说是我的名义,其实就是王府的名义。王爷尝尝,我是挺喜欢吃的。”
她递到他薄薄的唇边,让他试试。
这可是她特意给他留的。
慕容烬试了一下。
他抿唇,眉头紧蹙。
“这味道。”
他沉吟了一瞬。
楚云澜心口一跳。
她紧张看着他,“这味道怎么了?”
她吃着,感觉没有什么。
慕容烬盯着她,说道:“像金国的栗子糕。”
他记得,那个陈旧的味道。
楚云澜心脏骤停。
她镇定了下来。
“王爷之前吃过金国的栗子糕?那怎么我们大启国的御厨,也会做。”
她勉强笑着。
她瞒了他,不能说是阿珩特意让阿羽找金大嫂嫂做的。
否则,平端把他们牵连进来。
慕容烬颔首,他说道:“还记得本王之前,与你提过的大将军么,这是他家乡的特产。他母亲金氏,最擅长做栗子糕。传言是金国长公主喜欢的手艺。”
楚云澜身形狠狠一僵。
旋即,她又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她称赞过的手艺,那只有民间的金大嫂了!
金氏,难道……难道慕容烬曾经被谢宴害死的大将军。
便是,是阿羽和十七的大哥?
金大嫂的长子!……
她秀拳紧紧攥起。
谢宴那个畜生!
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楚云澜努力平复心绪,她缓声说道:“世间的美味,大抵都是相像的……”
她看着这栗子糕,不是滋味。
忽而心头钝痛起来。
若是金大嫂知晓儿子不是流落在外,而是被他们的皇帝谢宴害死。
做母亲的心,有多疼啊。
慕容烬却将她的栗子糕收起。
他将自己府上的糕点拿出来,淡说道:“阿羽给你的点心,你吃了。本王的呢,你将本王置于何地。”
楚云澜看着其他糕点。
同样也是松软清香,勾得人胃口。
她看着男人。
“我尝尝王爷的就是了。”
她还是给了他面子,吃了一个。
“这里面放醋了?怎么觉得酸酸的。”
楚云澜秀眸微动,她对慕容烬道。
慕容烬看她一眼。
他接过她咬了一半的糕点,对着试了一口。
“本王怎么不觉得酸。”
他看她这是在找茬,欠收拾。
楚云澜唇角翘起了弧度。
她说道:“不酸吗?那可能是房里弥漫的一股酸味吧。”
慕容烬眉头青筋跳动。
他起身,擒住她的腰肢。
“本王看王妃这是吃多了,撑得!不如本王为王妃消化消化。”
他抱她起身。
楚云澜耳廓微红。
她咬唇道:“慕容烬,我病着呢,你别乱来。”
她挣扎着要下去。
他却是将她摁在榻上,不让她乱动。
慕容烬沉声道:“吃了这么多栗子糕,本王送来的都吃不下了。直接喝苦药吧。”
他吩咐下人。
“把药端进来!”
他凝她一眼。
楚云澜秀脸发烫。
她还以为他想干什么……
她说道:“喝药就喝药,你那么凶做什么。”
慕容烬心头一股无名火。
他这就凶了?
在榻上的时候,她哭的时候怎么不嫌他凶。
下人端药进来,碗边上还有颗大蜜饯,可甜了,王爷一早吩咐的。
慕容烬让下人将食盒带下去。
“余下的栗子糕,都扔了。”
他冷淡的说道。
下人一愣,王爷可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呀。
王爷向来在府上是很勤俭的。
楚云澜拉住,她说道:“别扔我的栗子糕,这好歹是皇上的赏赐……”
她还没吃够呢。
刻意给他留的,他就这么糟蹋!
慕容烬扣住她的手腕,他说道:“王妃还吃得下,嗯?”
楚云澜抚着肚子。
她的确撑到极致了。
“放着吧,我明早起来吃。”
她好容易才吃到的,舍不得倒。
慕容烬瞥她一眼。
阿羽送给她的,她就这么珍视。
他递到她眼前的,她却不吃。
他吩咐府上下人,冷沉道:“往后府上,外人送来的吃食,一律不得让王妃过口。只准吃本王差人送的。”
下人领命,“是,王爷!”
楚云澜心里气恼。
他凭什么这么专横。
她对下人伸手道:“把药给我。”
下人默默递过去。
楚云澜眼都没眨一下,看着慕容烬,一口气将整碗黑乎乎的苦药喝了。
连药渣,她都没放过。
她刻意没吃他准备的蜜饯。
“王爷不是还有公务处理?看我喝完了,也该去处理了吧。”
她放下药碗。
慕容烬拂开衣袍。
他留下蜜饯,说道:“拿着它,这么喝完不苦么。”
他直接,捏住她的嘴巴。
甜丝丝的蜜饯,进了口中。
楚云澜尝到了甜,那是比栗子糕更甜的感觉。
她低头,沉默的嚼着。
她一直在找寻远方的,却不知眼前的。
慕容烬启声道:“一会来本王书房。”
他摩挲着她软白的下巴。
“听到了么,应个声。”
这个女人,何时才能学乖一点。
楚云澜握住男人的大手。
她将他移开,“知道了。”
她被他摸下巴,摸的不自在。
慕容烬睨她一眼,便拂开衣袍,出去了。
楚云澜松了口气
她总算是能忙里偷闲,还能顺便跟他吵个嘴。
云淑那边,听阿珩的意思,能暂且告一段落,她也不去想了。
不管人是死是活,她都不管了。
她缓缓闭了眼。
……
此刻,深夜,城东打更的人走过。
只见黑暗处,一个浑身破烂,一瘸一拐的焦黑的人走着,露出两个眼珠子来。
打更的无意撞了一下,叫喊道:“啊,鬼!鬼啊!”
正是云淑,她艰难的走到一处水缸,借着月光,看着自己蓬头垢面,满脸狰狞,毁容的疤痕清晰可见。
“不……这不是我!这一定不是我!”
云淑瞪大眼睛,疯了一般砸了缸,哭着喊着,“云澜,贱人!是你害我,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
“宴哥哥……呜呜,宴哥哥不会嫌弃我的,不会的,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云淑看着地上的水,映出自己可怖的烧灼的脸,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凄厉的叫喊声,在深夜里突兀。
“云澜,贱人!你等着……等有一日治好我的脸,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