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城遭到夜袭让宾利受惊不小,他一直担心道家会大军压境,所以才努力讨好雪铁龙,希望危难时可以得到援助,可他却忽视了被智取的可能。此役之后,宾利彻查了城内的外来人口,宣布宾城不再接收太平城的流亡百姓,这其实正合他意,只是终于得到了一个冠冕的托词。“大哥,你瞧马家父子得意忘形的样子!”
宾得愤愤地说。“好像他们才是主人。”
“我又不瞎。”
宾利本就恼火,宾得非哪壶不开提哪壶。宾得斥退下人,神秘兮兮对宾利讲道。“我听骑兵长密报,昨晚有追出城的骑兵见到马克被道家军活捉了,可不知为何又安然放了回来。”
“此事当真?”
宾利瞪眼蹙眉好像一头机警的猎鹰。“千真万确。后来我又亲自盘问了那个骑兵。”
宾得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甚是得意。“大哥可要小心看门狗长成白眼狼。”
“区区一条野狗,死不足惜!”
宾利拍案而起。“备黑山羊,设宴为马家父子庆功。”
宾得望向宾利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放声大笑。“好,好。”
他笑着笑着又停下来自言自语。“可惜了马家俊俏的闺女。”
洞房里,满身酒气的雪铁龙猴急地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借着烛光,他看见赵春娇俊俏的面庞。“咦,怎么不是我的晶晶?”
雪铁龙接连发问,也不见赵春娇应答。“原来是个小哑妞,长得还算俊。算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说罢,雪铁龙脱光了衣服,浑身浓密的体毛犹如猩猩。动态不得的赵春娇感觉一座山压在身上,透不过气。定身散药效退去时赵春娇已经遍体鳞伤,雪铁龙倒在她身旁鼾声如雷浑身赤 裸。赵春娇强忍疼痛悄悄爬向床沿,可正当她打算翻身下床时却发现房门口拴着两条恶犬,她的举动早就惊扰到了它们。赵春娇吓得缩回去,可两条虎视眈眈的恶犬怎肯罢休,扽紧铁索朝床头狂吠不止。雪铁龙被吵醒,大声呵斥才止住了吠声。“小美人受惊了。”
雪铁龙一把搂住赵春娇,任由她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总有刁民想要暗害本王,多亏这两个畜牲为本王守夜。”
说话一向土里土气的雪铁龙忽然以本王自居,一副耀武扬威之态,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松征服枕边的女人。赵春娇大喊大叫。这反而让雪铁龙更加兴奋。“小美人原来不是哑巴,甚好,咱们再亲热一番。本王封你当妃子。”
说罢雪铁龙又一次将赵春娇压在身下。宾利派人邀请马府上下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不单单是马家父子,而是现在这座所谓的马府中的所有人,除了马家父子还有马瑞雪,王阿吉以及随马自达逃出来的马府守卫和太平城百姓。“老夫是不是也可以带上宾果?”
宾果是王阿吉在逃难路上捡的一条野狗,气不过宾家兄弟傲慢的嘴脸,王阿吉给狗起名叫宾果,还称它是宾家的季子。“当然可以,只要这位长者您愿意。”
宾利派来的传话人一副谄媚之态。想到初到宾城受尽的冷遇,马家父子心有介怀,可盛情难却,更何况寄人篱下又怎敢不识抬举。“小宾果要见兄长喽。”
马家父子还未作答,王阿吉摸了摸怀中小狗的脑袋先说道。听到王阿吉含沙射影地侮辱宾氏兄弟,传话人尴尬赔笑。夜晚,华灯初放。宾府内座无虚席,桌上佳肴美酒应有尽有。宾氏兄弟落座主位高举酒杯,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多亏马城主和马少城主当晚及时营救,不然宾城陷落,百姓置身水火后果不堪设想。”
“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对于宾氏兄弟急转的态度还不适应,马家父子十分拘谨,倒是王阿吉毫不客气,呼吁太平百姓一同举杯回礼。众人一饮而尽,饕餮之宴就此开启。连日粗茶淡饭,清汤寡水,这次终于见到荤腥,太平百姓毫无顾忌,狼吞虎咽。宾利见此场面,眉头微微抽动,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鄙夷,而后代之的是略显僵硬的笑容。“先前宾城物资紧缺,多有怠慢,宾某在此赔罪。不过现在好了,肥羊归圈,粮食入仓。所以今天我要用宾城最高级别的礼遇来款待在坐诸位。上黑山羊肉!”
听到宾利的吩咐,席间议论纷纷。“不得了喽,黑山羊可是宾城三宝之一,一等一的人间美味。”
“黑山羊生长于宾城西郊山林内,食灵芝人参,饮阿河圣水,生得一身紧实的肌肉和乌黑发亮的皮毛。相传古时候宾城一带的原始部族人骑赛雷狩猎,食黑山羊肉充饥,数九隆冬全靠金貂皮内衬黑山羊毛的大衣御寒。”
对于黑山羊,马自达不可能没有耳闻,可即便是太平城还未被攻破,他还是以城主身份驾临宾城,也从没受到过黑山羊肉款待。宾利下令后不久,厅堂内走进两列下人,每两人托起一支长案板,案板上是已经烤得油亮的全羊,案板的一角还摆放着一支精美的瓷瓶。下人们将烤全羊分送至各桌,一人熟练地割下羊肉分予宾客,另一人拿起瓷瓶为诸位一一斟满。“大家不要着急品尝。在我们宾城,吃黑山羊肉还是有些讲究的。”
宾利骄傲地说道。“黑山羊肉往往是宴席的压轴大餐,此时宾客早已酒足饭饱,口中五味俱全,所以我们在吃之前一定要先饮上一口葡萄美酒,让酒香冲淡口中余味,之后再食用黑山羊肉才能保证大家品尝到最纯粹正宗的肉香。”
“大伙儿一起举杯。”
宾得附和,也讲了几句。王阿吉听得厌烦,又见怀中小狗望向盘中羊肉不住流口水。王阿吉大笑,拿起筷子蘸了葡萄酒点在小狗的舌头上。“听见没,宾果,吃黑山羊肉前你要先去去嘴里的味。”
说罢王阿吉偷偷撕下一小块羊肉喂给小狗。小狗一口咽下,依旧舔舌瞪眼紧盯盘中羊肉。“你这小馋狗。”
正当王阿吉抚摸小狗脑袋时,小狗不知何故忽然耷头闭眼了。“宾果喝醉了呀?”
王阿吉唤了几声,竟发现小狗已经没了呼吸。王阿吉大惊,悄悄摘下头上银簪,蘸了蘸葡萄酒,没有任何变化,擦拭之后又插进羊肉,依然没有变化。王阿吉开了一辈子药堂,谙熟药理,他望了望宾氏兄弟手中的杯子仿佛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又重新试了一次,果然这次簪子头乌黑。眼看众人就要一饮而尽,千钧一发之际王阿吉大吼一声。“这可不行。”
众人聚焦于他。宾得磕磕巴巴。“什,什么不行?”
“吃如此上等的羊肉怎能喝葡萄酒。”
王阿吉起身。“那该喝什么酒?”
宾得继续。“自然是喝黄酒,黄酒可以去除羊肉的腥膻,又可在此阴潮的天气驱寒暖身。”
太平百姓都尊王阿吉为名医,此话一出自然各个信服。“府內没有黄酒。”
见宾利目光投向自己,宾府管家小声回答。“无妨,克思你走一遭,在宾府东南有家酒肆,那里的黄酒老夫尝过,还不赖,买回几坛。”
忽然被王阿吉吩咐去买酒,马克有些摸不着头脑。宾氏兄弟不肯让宾客亲自跑去买酒,可王阿吉执意。“二位城主,就让克思去吧,再争执下去羊肉都凉了。”
马自达不明白王阿吉用意,却也顺势帮腔。宾利笑着答应,笑容就像画到脸上一样虚假。宾得一声不吭,面色铁青。席上的宾客焦急地等待马克回来,他们都快像宾果一样馋得流下口水了。最终,伴着烫好的黄酒,大伙儿终于品尝到了黑山羊肉。十只烤全羊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吃完以后宾客们一边讨论一边回味,久久不肯离席,似乎座位上还附有肉的香味,还是马自达发觉宾氏兄弟脸色难堪,才唤众人回府。宾得怒目瞪着起身的王阿吉,宾利却被他怀中的小狗吸引。“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十只黑山羊喂了狗!”
席散人空,宾得怒骂。“何苦下毒费周章,埋伏刀斧手多直接。”
“马家父子身手了得,更何况还有他府里那群守卫。蛮干,我们也必有损伤。”
宾利语气倒是平静许多。“要怪只能怪那个老东西和他的那条死狗。”
“此话怎讲?”
“应该是老东西用他的狗试出毒了。”
宾利一向心狠手辣,竟把王阿吉想成如他一般残忍。“这老东西有些手段。”
宾得信以为真,不禁赞许王阿吉。“打草惊了蛇,以后怕是再难下手。”
宾利思索。王阿吉把宾果埋在了府院内。马家父子见到他抱回的小狗已经死了,都是一惊。虽然收养小狗不久,但已有颇深的感情,王阿吉潸然泪下。“宾果,你安心走吧。你是我们太平百姓的恩人,没有你,今日我们恐怕就要遭灭族之灾。我一定会手刃你的兄长为你报仇!”
众人伤心不已,可始终不明白小狗为何离奇死亡。王阿吉情绪平复之后才道出缘由。“那两只铁公鸡平白无故怎会款待我们,还豪爽的用上黑山羊肉招呼。”
王阿吉又有些激动。“他们在里面使了毒!”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那他们怎未得逞?”
马自达紧锁双眉。“是鸳鸯毒,八成产自香之坊。两种毒药只有同时服下才会生效,单独吃下任何一种都无大碍。歹毒的宾氏兄弟把一种毒下在羊肉里,一种毒下在葡萄酒里。肉他俩与我们同吃,可酒他们只饮杯中剩下的,下人们早就被安排好务必为其他客人斟满新酒。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细节,可误打误撞我却用小宾果试出毒,也是怕他们再下毒,我才坚持让克思亲自去提酒。”
“明明才帮他们守住宾城,为何恩将仇报加害于我们,而且还要赶尽杀绝。”
马克怒不可遏。“想必是怕鸠占鹊巢,反客成主。”
王阿吉捋着胡须说道。“自达在宾城深得民心,宾氏兄弟鱼肉百姓早有积怨,他们怎能不担心。”
“眼下宾城恐已难容,何处才是我们太平人的归宿。”
马自达感叹。“不,哪也不去。宾氏兄弟怕咱们夺城,咱们成全了他们便是。”
“对,王爷爷所言极是。”
马克积极响应。“万万不可,想我马某岂是背信弃义之徒。”
马克严词拒绝。“王伯,此事休要再提。”
如果换作他人说出此话,恐怕马自达早已翻脸,出于对王阿吉的尊重,他才一再克制。王阿吉语塞,氛围一度尴尬,但是他的这个念头并未打消。宾城内的马府十分破旧,宾利也没安排什么佣人上下打点,起先府內家务都是守卫们兼职,后来收留了一些太平百姓,他们便自觉承担起来。宾利势利人尽皆知,倒是宾得接风宴后第二天调来了一名府里的丫鬟,美其名曰马府内女眷稀少,马家千金起居不便,派个丫鬟来照顾马瑞雪。宾得如此周全,着实令人意外。被派来的丫鬟看上去柔柔弱弱却很能干,少言寡语,每天按部就班服侍马瑞雪,十分规矩。起先马府人谈论起宾氏兄弟的不是还多有避讳,可后来见她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之态,也就再无忌惮。这一日,王阿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此时大部分人还在酣睡之中。院子里除了他,只有丫鬟提着木桶游走于厨房和浴房间。“小雯,大清早忙什么呢?”
王阿吉喊向丫鬟。“我在为小姐烧洗澡水呢,王爷爷。”
小雯抬起头笑着回答,但手中的活儿片刻未停。王阿吉夸奖小雯几句后就转身回房了,他把屋内仔细打扫一番,百无聊赖,又探头望向窗外,想看看院子里添没添旁人可以攀谈。王阿吉没有瞧见其他人,却发现小雯鬼鬼祟祟地打开院子的后门出去了。自从他们入府,院子的后门便始终紧锁着,连马府的人都没有钥匙,她一个丫鬟怎么会有。王阿吉狐疑,悄悄跟出。门外是一条狭窄阴暗的胡同,其中还堆满了各种杂物,勉强可以过人。王阿吉远远望向小雯。只见她刚走出胡同,便敲开了一家的院门,与院子里出来的人说了什么随即转身返回。王阿吉慌忙躲到一扇立在墙边的破门后,直至小雯返回院子锁上门。她走这一遭意欲何为,王阿吉甚是不解,可正当他要从门后闪出时,却发现刚刚被小雯叫开门的那个院子里走出一人,正是宾城的二王宾得。宾氏兄弟虽是孪生,相貌酷似,可宾利整日为城中琐事所累,身形消瘦,宾得无忧无虑,花天酒地,身材臃肿。王阿吉眼光老辣,一眼便认出宾得。只见他洋洋得意,迈起寸步走向马府后门。王阿吉只得继续躲在门后。将至门前,宾得停下脚步,拨开杂物将藏于下面的一只倒置旧缸挪至墙边,站到缸上,趴墙探头从天窗望向屋内,一套动作下来极其熟练,显然远不止做过一次。王阿吉恍然大悟,原来小雯是去通风报信,协助宾得偷窥马瑞雪洗澡。想他堂堂一个二王,竟会干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王阿吉嘲讽一笑,笑着笑着他忽然心生一计,宾城可得矣!之后数日,王阿吉都在暗暗观察小雯,盼着她再有行动。终于这一日清晨,小雯又开始为马瑞雪准备起洗澡水,趴在窗边的王阿吉将一切尽收眼底。小雯备好洗澡水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院门报信去了。王阿吉趁此之机,潜入小雯的房间。待小雯归来,王阿吉从门后闪出用迷 药浸过的手帕将她迷晕,从她身上翻出后院门的钥匙,堵住她的嘴,最后又将她五花大绑起来。王阿吉悄悄溜到浴房跟前,从门缝向内吹了一阵迷香,而后他又抄起院内一根他早已备好的长棒,用小雯的钥匙打开后院门,果然宾得正站在缸上偷窥得入迷。王阿吉手握长棒缓缓接近宾得,一棒将其砸晕。他又翻出事先藏于杂物堆内的三轮推车,吃力地将晕死过去的宾得拉上车,推起三轮车返回院子。打开院门,王阿吉先探头张望,见院中四下无人,他便将三轮车径直推进浴房。王阿吉将宾得扒个精光,推进马瑞雪洗澡的大木桶内。“小雪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说罢王阿吉从怀中掏出醒神的药壶在马瑞雪的鼻尖一扫,转身离开浴房,将三轮车随意丢在院中。一切安排妥当,王阿吉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敲开了马克的房门。“王爷爷,你又来叫我早起习武呀?”
马克睡眼惺忪。王阿吉早已为此做好铺垫,连续几日叫他起床。不情愿归不情愿,可马克还是穿好衣服草草洗漱后便出来了。王阿吉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马克慵懒地武弄着双鞭,时不时又瞥向浴房。终于,浴房内传出女声的尖叫。王阿吉猛地一下坐起,马克也转身望向浴房。二人没有说话,默契地一起奔过去一探究竟。打开房门的瞬间,二人都傻眼了,只不过这傻眼是一真一演。木桶中马瑞雪拼命哭喊,双手不住推搡同在桶中的宾得。此时宾得转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地,一脸呆像,见有人冲进屋内他慌忙起身,可发现自己下身赤 裸,赶忙又坐回桶内。“你们听,听我解释。”
宾得一着急又犯起磕巴。“畜牲,竟敢玷污小雪。”
王阿吉没给宾得继续说话的机会。他赶快找来小雪的衣服递了过去。马瑞雪穿上衣服从木桶中翻出,衣服都被水浸透了。“铁证如山,你还有何狡辩!”
马克攥紧铜鞭满面通红。“好,我就是把你妹妹祸害了,你能把我怎样呢,这里是宾城。”
宾得看他一个黄毛小子竟敢对自己吹眉瞪眼,索性不再解释。马克气得浑身哆嗦,王阿吉见时机成熟,赶忙火上浇油。“他们兄弟二人早已起了歹心,如今又干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不如今日先除掉他,逼上梁山,日后再做打算除掉他大哥,一举拿下宾城。”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
宾得大惊失色。“我错了,放我回去,我明天就八抬大轿来娶你妹妹。”
宾得竟跪在了木桶中。“呸,你也配!”
马克一口啐到宾得脸上。“这里不是宾城,这里是马府!”
说罢他猛挥一鞭重重砸在宾得头上。宾得一头栽倒在木桶中,血一点点把桶中的水染红。“小雪,快回你房里去。”
王阿吉喊向屏风之后,马瑞雪虽未亲眼看见,一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王阿吉喊她,吓得怔住的马瑞雪才回过神,连忙夺门而出。“此事不宜声张,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你爹爹,我们共作商议。”
马克向王阿吉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