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强撑着看过去，“兔子”如同野兽一般，正趴在那树巨大的树冠上。
祂咧开大嘴，里头不是兔牙，而是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类牙齿。
轻轻一扯，树的几十只细长手臂，就被送进了“兔子”嘴里。
“兔子”津津有味的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发出渗人的咀嚼声。
一声惨叫兼怒吼后，树冠上无数的手掌迅速变化成一根根尖刺，朝着“兔子”刺去。
而只见“兔子”身上各种畸形的器官猛的蠕动，一阵黑雾弥散开来，将所有碰到祂的尖刺瞬间腐蚀，化作腐烂腥臭的脓水。
紧接着，“兔子”伸出长着数十根手指的爪子，在树干上用力一扯，一个喷血不止的巨大豁口被制造出来。
“兔子”伸出细长的脑袋，怪笑一声后往豁口里一伸，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强有力的咀嚼声，绝望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树再一次动作，树干上瞬间长出密密麻麻几百根手臂，朝着“兔子”抓扯过去。
然而这注定只是徒劳，在黑雾的腐蚀下，没有任何一根手能碰到正在大快朵颐的“兔子”。
眨眼间，巨大肥硕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个重心不稳，朝旁边重重的倒了下去。
而“兔子”仍旧没有罢休，跳到树的下半截，再一次撕开大口，将血淋淋的脑袋伸了进去。
“攮嬵櫱囕夤...”
树怪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虽然比之前虚弱了不少，但好在竟然有效。
只见维系“兔子”身体的黑雾开始溃散，那些怪异的器官纷纷颤抖，一个个炸裂开来。
最终，在树不断的念诵下，兔子彻底炸裂开来，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不见。
虽然李非看不见树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树松了一口气。
而当树缓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李非及一众玩家身上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鲜血淋漓的“兔子”重新出现，这一次祂竟然是从树的大嘴里，直接钻了出来。
这一幕就连李非也没有想到，“兔子”用手将树的大嘴猛的撕开，接着扭过头，朝李非露出一个渗人的怪笑，再次钻进了肥硕的树干之中。
撕裂声响起，树干开始变得凹凸不平，凹陷隆起在树干上交替发生。
李非听到了树的疯狂惨嚎，还有那隔着树皮却极其清晰的咀嚼声。
树倒在地上，浑身的无数条手臂和腿，因为剧痛而胡乱的晃动，想要抓扯到些什么。
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树彻底死了。
准确的说，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地上铺着一滩碎肉，以及热气腾腾的一大片血污。
那形似“兔子”的东西，正心满意足的趴在上面，舔舐着长毛上的血迹。
就在李非朝着血红的“兔子”看过去时，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
祂长满黑毛的长耳朵抽动一下，怪异的五官扭动起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子...”
“兔子”开口了。
这一次，祂的声音变了，变得跟树很像，仿佛是某种恶魔特有的低语...
但不知为何，此刻李非却听懂了。
接着，只听“噗”的一下，“兔子”化作一阵淡淡的黑雾，彻底消散不见。
时间慢慢过去，李非不知道缓了多久。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周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树死后，包括校长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因为脱力而倒下。
李非确认安全后，捂着受伤的脖子，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向身旁幸存的几名玩家。
除开昏死过去的老刘，从这些玩家眼中，他看到了极度的惊恐。
玩家们脸色惨白，几乎都已经被吓傻了，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非立马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在后怕。
他们并不知道“兔子”是自己召唤出来的，还以为这副本里打完一只恶魔，又来了一只。
于是李非连忙摆手解释道：
“别，别怕...”
“刚才那像是兔子的东西，是跟我一伙的，放心它不会伤害我们...”
李非的声音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怪异。
但他很确定，自己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奇怪的是，在他说完后，玩家们脸上的恐惧却丝毫不减，甚至老练的莫相国，都控制不住而不断擦拭额头渗出的冷汗。
不远处，平时一向粘人的小雅，也没有过来索要奖励，而是怯怯的看着李非。
同时，收工的左文也从操场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神色凝重的盯着李非，看了好半天后，却沉默的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众人沉默了好久。
最终，还是和李非熟络的红小蝶开了口。
此时她脸上因杀戮而产生的狂热彻底退去，已经恢复常态，但说话似乎比之前更结巴了：
“李医生，什么...什么兔子？我们...没有看到...”
李非顿了一顿，艰难的咽了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
“你们没看见吗？刚才那一只杀死树的黑色怪物？”
“还是说，你们没有认出来它是兔子？对对对，我换个说法，那长相恐怖，有点像兔子但又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难道说，那家伙在你们眼里是透明的？”
正当李非脑子里冒出许多猜想时，缩成一团的红小蝶剧烈颤抖起来。
她不敢去看李非的眼睛，只是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李医生！哪有什么怪物啊！从始至终...”
“那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什么？”李非愣住了。
他下意识用手摸向自己的脸，是一股滑腻的感觉，那里沾着一些粘稠的液体。
手继续往下，他还摸到自己的嘴角两侧，被撕裂出一道很长的伤口...
就仿佛刚才，自己将嘴张到了很大很大。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最重要的是，李非发觉自己的胃里塞满了东西。
他无声的干呕了一下。
只感觉很饱，很饱很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