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谢旻的额角被族长孙子虎宝打出了两公分长的疤痕,虽愈合了,却很是不平整,极为显目。如今这疤上的地方顺着伤痕很巧的画了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完全看不出伤疤来。
“这花画得跟真花一样。”沈姮赞美道,别看简单,没个十几年功力怕是画不出来
夏氏扑哧一笑:“就算再好看,可哪有男孩子额上画莲花的呀。”
谢俭眼中也有笑意,摸摸小侄子的头。
当然有啊,沈姮心想,大丛朝最有权势的大宦官就喜欢在额上画莲花,大家都叫他莲花公公。
历史上记载,六百年的大丛朝会突然灭亡,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大奸臣谢俭,另一个便是额上刺了朵莲花的宦官莲花公公。
奸臣谢俭死后,政治、经济、军事等实权几乎都落在这位莲花公公手里,
他同奸臣一样心狠手辣,甚至更狠,诛了帝王家九族,连刚出生的奶娃都没放过,杀完直接打开城门迎敌军进城,最后不知去向。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狠毒的宦官却是一位文学修养和艺术造诣都极高的山水画家和书法家,给世间留下了许多丹青和墨宝。
她曾在博物馆里看到过其中几幅。
看着侄子额上的这朵莲花,沈姮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不会这么巧吧?
“娘,我喜欢这朵莲花,不要洗掉。”见娘要来擦去莲花,小谢旻跑开躲到沈姮后面。
沈姮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怎么会把小谢旻跟那权倾朝野的莲花公公联系在一起?一家人又出奸相又出大宦官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等拉着一辘车年糕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热年糕吃饱,晚饭是免了。
沈姮虽说在快节奏的时代长大,但古代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生活却很习惯,早起早睡让她觉得每天精力都充沛。
谢俭将热水拎进居室后例行看书。
这些天,每次都是谢俭帮着她把热水桶拎进来,沈姮原以为只拎个几次,没想到一天都没有落下。上次大嫂对谢俭说要好好待她,将来若负了她,定不饶的话,看来谢俭是真放心里了。
天气终于在三天后放晴,这一天,也是谢俭去学院见山长的日子。
小谢旻在这天休息,夏氏带上儿子,拉着沈姮跟着谢俭一起去学院,好第一时间知道能不能入学。
南明学院不在城内,而在城外一处名叫‘千丈幽谷’的山脚。
这也是沈姮第一次出城了,咳咳,原主和人私奔那次不算啊,方向也不一样,这里出了护城河的桥就是城郊,周围是村庄和良田,此时田里都没什么东西,田边的棱上倒是种着不少的农作物。
役车上只有他们四人,还有赶牛的车夫。
先前在城内时没什么感觉,一到了城外这颠簸的,要不是面对的是大自然,沈姮肯定得晕牛车。
“阿俭,把这个带着,要是山长没同意,你就拿给他看。”夏氏从怀里拿出一块包的好好的东西塞进谢俭怀里。
谢俭拆开,是县官陆大人题的那幅字。
“连县官大人都让我们重新开始,学院没理再拒绝我们,是不是这个道理?”夏氏问。
“大嫂说的是。”谢俭点点头,将字放进怀里。
“阿姮,你也别担心。”见弟媳的脸色不太好,夏氏以为她太过担心了。
沈姮是被颠簸得难受,正要接受这美好的误会时,小谢旻指着后方兴奋的喊:“娘,好漂亮的马车。”
很快,一辆精致的马车从他们身边奔过,马车前后都有两名骑马的随从,一看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极有身份的人。
许是夏氏,沈姮,小谢旻三人的目光看得过于专注,那骑马的随从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夏氏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也把儿子转了过来,见弟媳还在看着,拉了拉她。
“大嫂,他们应该不是南明县的人吧。”沈姮一脸好奇,南明县有马车,但马儿没这般精神和高大,马车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
“应该是外地的。”夏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高头大马,所以看的时间长了点。
谢俭望向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会让家里人用上这样的马车。
等他们到了南明书院,发现方才见到的马车也停在书院外面。
书院傍山而建,映入眼中的便是一个八角亭,往后百来步才是清幽风雅的大门,大门内是参天古木,远远的,能看到错落有致,古色古香的建筑群。
好一个环境优雅,风景秀美的书院。
“山长今天有贵客在,你们下次再来吧。”守大门的人没让他们进去。
“我们可以等贵客离开再见山长。”谢俭道,既然来了,山长是一定要见着的。
守门人打量着他们,倒也没有低瞧人,毕竟庶民,落魄寒门科考出仕的也是许多,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他们也懂:“你们在那边的八角亭等吧,等贵人走了,你们再进去。”
谢俭看了那个没什么遮挡的八角亭一眼:“大伯,天冷,侄子还小,可否让我们进里面林子中的亭子内等?”
守门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身粗布,但身形挺拔,不像会蒙尘之人,也不为难,反正里面还有人守着,他们也进不去:“去吧。”
沈姮讶异于里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杉木林,林中辗转曲折回廊,将几个小角亭连在一起,中间是假山玉石,上面还刻着字,乃是《朱子家训》中的两句: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夏氏坐不住,来回走动。小谢旻则好奇地数着树上窜来窜去的松鼠。
谢俭安静地坐着,清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学院正门,听着隐隐传来的朗读声,放于膝上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沈姮心里本没什么,毕竟她知道谢俭肯定会参加科考,但见夏氏那忧心的样子,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听得有声音传来。
三人同时望去,见到一名白须长者和一名锦衣华服,头发斑白的长者从正门那出来,说笑着朝这里走来。
此时,小谢旻咦了声:“娘,阿叔阿婶,我额头上的莲花就是那老翁画的。”说着,高兴地朝那锦衣华服的长者挥手喊:“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