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月来时下起了雪,沈姮看着她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身白狐狸里的鹤氅,贵气逼人,生了两个孩子的她,模样相比之前更添妇人风韵。
她一个眼神瞟过来,精而不显,威而不露,与上次相见时一比较,多了几分宗妇的圆熟和世故。
“县主安好。”沈姮如今的身份并不需要与她行多大的礼。
夏氏也跟着沈姮道了声。
冯嬷嬷福了福。
“阿姮,大嫂,我们之间无须客套。”刘芷月笑着说,又看向冯嬷嬷:“嬷嬷这几年身体可好?”
“牢县主挂念,老身身体还好。”冯嬷嬷笑着说。
一声最为寻常不过的大嫂,是作为朋友的礼节,让沈姮心里松了口气,就像两年前刘芷月所说,谢家的事她是真的放下了。
夏氏却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位县主从一开始就没给她过好脸色,这次突然如此可亲。
沈姮在一个小园子里种了好些的虎蹄梅,如今正是虎蹄梅开得正盛的时候,因此带着刘芷月去了院子里赏梅。
金黄似蜡,迎霜傲雪,满院子的梅香,心旷神怡。
婢女给俩人送上了暖手小炉。
“这梅到处可见,可放在你这里,格外赏心悦目。”刘芷月心情轻松地赏着这些梅。
沈姮失笑:“多谢县主夸奖。”
“你儿子呢?带过来让我瞧瞧。”
“阿婵,去把运哥儿叫来。”沈姮吩咐。
“是。”
不一会,小谢运跑了过来,肉乎乎的小脸跑得通红,见有客人在,乖巧地躬身一揖:“给阿娘请安。”说着,一脸好奇地看着刘芷月,奶声奶气地说:“这位夫人长得好漂亮啊。”
刘芷月正看着这张眉眼酷似阿姮的孩子出神,冷不丁的夸奖让她愣了下,随即失笑,蹲下身子:“来,来姨母这边来。”
小谢运看向母亲,见母亲点点头,这才窝进了漂亮夫人的怀里:“你是我姨母?”
刘芷月点点头,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孩子,这种感觉很奇怪。听到阿姮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便想见一见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彭姨母和闵姨母可是常来看她的。
“姨母的家有些远。”
“噢。那你给我带好玩的玩具了吗?”
刘芷月瞬间有些尴尬:“没有。”
小谢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刘芷月被逗笑了,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孩子长得不像谢俭,真好:“姨母下次来,把这次的玩具补上,好不好?”
“好。”
沈姮看着小家伙直摇头,都怪云昭和雨青把他惯坏了,不过现在俩人又同时怀了身孕,也没时间再惯这小子:“运儿,先去玩吧。”
小谢运朝着俩人一揖,蹦蹦跳跳离开了。
见刘芷月一直看着儿子的身影,沈姮也知道她心里微妙的感受:“这次回来,要过完年才回越州吗?”
刘芷月点点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关系到自己的将来,为了自己和两个儿子,不管如何,她都得成功:“我现在才知道,沈源是谢俭安排到姒家的。原来他和姒家一直有联系。”
这句话里的信息有点多,看来刘芷月和姒启已经是一条心了,沈姮微微一笑:“姒家是越州大族,谢俭又是相爷,互有往来,是好事啊。”
“谢俭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姒家也是出了不少的力,他这利用人的本事和算计人的本事都让人佩服。”刘芷月淡淡道。
极有可能,她和两个儿子的未来,还需要谢俭出力,这层关系她得打理好才行。
沈姮:“……”她也佩服刘芷月。
此时,俩人来到了一处亭子里,婢女在周围放了好几个炭炉,倒也不冷。
两人坐下,婢女立即上了茶水和点心。
“好些年没见沈源了,他和他的夫人好吗?”沈姮问道。
说起沈源,刘芷月想起不禁意见撞到他看自己那情深的目光,心里一阵烦躁:“我和他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并不清楚。”
见不了几面?谢俭可是说了,沈姮替她解决了不少的麻烦,稳定了姒家主母的位置:“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日后还想着大有出息,往后请县主多多关照了。”
以沈源和谢俭的交情,刘芷月知道对她的那点事,谢俭估计已经猜到了,这话怕是言外有音。
“既是谢夫人有托,我自然会请夫君多多关照他。”刘芷月道,如今她也少不了沈源的帮忙。
“我以茶代酒,谢县主了。”
刘芷月离开时,雪下得越发地大。
刚出了门口,谢俭刚好从轿子里走出来,两人便这么地撞上了。
看着雪地里一身黑色鹤氅的男子,藏青色的宰相官袍在鹤氅里若隐若现,白雪之下,容颜清冷,带着淡淡压迫感,他冷淡瞥了她一眼,在见到她身边的沈姮时,眼中的冷淡被温柔取代。
“谢相。”刘芷月挂上笑容,施了一礼。
“县主。”谢俭不失礼貌又疏远地颔首:“慢走。”
刘芷月本还想多说几句,可人家已经让她慢走,她也只能笑笑离开,来日方长。
马车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一会又消失了,刘芷月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宁王府的马车离开,沈姮这奇怪的看着谢俭:“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谢俭将身上的鹤氅解下披在阿姮肩上:“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披件斗篷。”
“这两天刚吃了大嫂给炖的红参,火气大着呢。”
谢俭拉着阿姮的手进府:“出来透口气,突然想你了,便回来。”
看着下人们都各做各的事,沈姮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也想你。”
谢俭怔了下,眸色变深,低声道:“晚上再说。”
沈姮:“……”唔,她没别的意思。
谢俭向来克制,别的女人从来不看一眼,但只要她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能勾起他的反应来。
这点,沈姮有时候挺无奈的。
怪自己太有魅力咯。
到年底时,前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北齐已经坚持不住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虽然夺了万州一个大州,可粮草的供应等等都是大问题。
再加上万州百姓时不时的反抗,这样的持久战是十分不明智的。
这一夜,沈姮准备入睡时,大隗突然在窗外出现:“夫人,大人今晚在宫里歇息,皇上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