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我是章执虫!不是什么十圣之子!”别人也许以十圣之子为荣,章执虫却以之为耻。
只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别人都会在惊叹之余,补上一句不愧是十圣之子!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可惜打狗的人根本就不怕主人,甚至那人连主人也要一块打。
而主人既没有本事去反击,也没那个胆量去讨要说法。
“丢人现眼!”刘继丰咬着牙,离开葫芦岛之前,他还以为手下三奴修为通天,在北冥地界内都可以横行无阻。
如今呢?昔日夫子庙内那神奴死得蹊跷就不说了,精血已经修炼到一龙之力的精奴居然被化炁境界的章执虫打得不敢还手?
你那一龙之力是白修的?
殊不知当初白寻在见到精奴的时候,就已经嘲笑过他不过是一虫之力。
可以说,修为名不副实的精奴已经是修士界的耻辱了。
“太子殿下,你还不走?是想让我帮你一把,把你踹回学宫吗?”章执虫为人行事都是靠着一股“意气”,凡事任我意,哪管他是谁。
说白了,这种随心意的做法,更类似野兽的凶残本性。
刘继丰说精奴丢人,丢的自然是他的脸面。可是他现在就这么走了,不是继续丢人?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难道他要顶着个“被章执虫吓得屁滚尿流”的污名留在溪湖学宫?
不可能的,从他昨晚去找李栀就能看出,他虽然好色胆小,却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修士。
从刚才他没有继续纠缠胡云也能看出,他自己内心也在矛盾。
他不想继续当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调戏妇女的草包,却按耐不住自己对胡云的渴望。
就在刘继丰踌躇不前的时候,李栀和张孤桐刚好露面。
早在章执虫和精奴动手之前,他们就看到了夫子庙前的纠纷,可是两人动手太快,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精奴受伤,章执虫手臂骨折。
李栀挤进人群,把张孤桐留在外面。他先对刘继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
“章同学,你这么欺负同窗,影响很不好吧?”李栀笑嘻嘻地先和章执虫打着哈哈。
章执虫挑眉,对这个在纳新上痛哭流涕的书呆子十分不屑。“哦?你个爱哭鬼在这里干嘛?这没你说话的资格?”
“这是什么话,说话还要有资格?
大家都是同学,难道还分三六九等?难道你还非要压迫我和刘同学?你看,你都把刘同学家里的可怜老人打成什么样了?”
李栀一脸无辜,口中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你不要因为刘同学和我修为低就欺负我们啊,我们一个刚刚封神锁精,一个刚刚动神,哪里惹得起你这个化炁境界啊?”
刚才精奴和章执虫交手可谓电光石火,很多人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发现这里出了事情。他
们根本不知道交手双方的修为,只知道这里有人打了起来。
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聚在一起以后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好奇心就更重了。等到他们来到现场,看到的只是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老人。
他们看到了眼前所见,又听到李栀这样大喊,自然就有了另一种判断。
于是人群之中纷纷交头接耳,彼此在交换信息的同时,也在主观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故事,当然可能是假的。
人们希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会在主观情感上添油加醋。
这也正是修士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修士修真,要修这世间真相。
普通人懵懂,只需要过好自己。
“原来是恃强凌弱,以少欺老。”
“是啊,你看那个老者可真可怜,手上都是血啊。”
“得势不饶人啊,刚才这小子还说要把人家都打趴下呢”
“你看那孩子多可怜,你看那个凶徒,一脸贼相!”
“不止呢,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长得有些猥琐的小子都被扔到泥潭里去了。”
猥琐?是说自己吗?刘继丰敢怒不敢言,他也知道现在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刨去刘继丰有些猥琐的眼神不提,现在仅仅从刘继丰和章执虫的面相来看,的确是一个可怜,一个凶恶。
“别听这小子胡说!他怎么就是封神锁精境界了?他早就是引炁境界了!你这个爱哭鬼,你是当别人都是瞎子吗?”章执虫指着刘继丰,却见李栀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刘继丰。
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变化,章执虫清晰感觉到,刘继丰的所有气息都消失不见,仿佛他是个不会修炼的普通人。
章执虫面皮一会红一会青,你小子敢不敢再过分一点?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可是这是封神锁精?
如果动神望炁去看封神锁精的修士,起码还能看到微弱的真炁流动,可是现在你是把刘继丰整个人都包起来了啊!我他娘的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是个修士了!
不,我都察觉不到这里有个人了!
“小智……这会不会有些过分啊?”刘继丰自己当然清楚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在李栀拍到他的一瞬间,囚龙令符箓发挥了作用。
一条只有他能看到的血色巨龙张口将他吞下。那一瞬间,他入堕泥潭,浑身都感觉受到牵扯,很不舒服。
但是与此同时,他发觉自己的精炁神三宝被封闭了起来,如同封神锁精。
看来李栀是真的不知道脸面两个字怎么写。“反正没人认识你是太子,卖惨不会吗?怎么委屈怎么来。”
卖惨?
刘继丰现学现卖,嚎啕大叫,却是一点眼泪也没有。“章兄啊,我们可是同窗!就因为你想非礼这位胡云师姐,我仗义执言几句,你就把我家长辈打成残废,还对我要打要杀!
你厉害,你姓章,你爹是十圣章南渊,你有个好爹你就当街行凶欺男霸女,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章兄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们吧!”
虽然演技有些刻意,不过刘继丰这台词功底不错啊。论颠倒黑白,恐怕李栀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栀也只是说章执虫恃强凌弱,到了刘继丰这里倒好了,仗着父亲名义欺男霸女,当街行凶,还不让对方走?
胡云眉头紧皱,但看在张孤桐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栀早在刚才就偷偷对张孤桐说过,他要用一张符箓赚太子几百灵石,所以在这一刻,张孤桐还是选择默默围观,不去揭露他的无耻。
章执虫则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老子不让你走?老子刚才可是在撵你赶紧走啊,老子是让你滚蛋好嘛!老子非礼胡云?是你先非礼的吧!我他妈说了不要提老子是十圣之子,你还没完没了了?
“我……我我!”他差点咬到舌头,想他堂堂章执虫,敢和一龙之力的精奴对拼技击,如今却要淹没在群众的口水中了。
“你什么你?长相龌蹉,行事更是歹毒!”
“原来她就是胡云,原来他就是章执虫!早就听说北冥深渊的儿子苦苦纠缠胡家铺子的女孩,原本还以为是谣言。”
“堂堂十圣,有子如此,有辱英名啊!”
“真是虎父犬子,十圣怎么有这样的儿子!”
“你们莫走!”章执虫憋了半天,看见刘继丰和李栀想要堂而皇之要离开,急得脱口而出。
他本意是让刘继丰解释清楚,还他清白,谁想这一句话出口,误会更大了。
“什么?还敢拦着人女孩不让走?你当这桓仁城是你家开的?”
“真是明目张胆当街行凶啊,人家姑娘家家要走也不行?”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不是……不是的,胡云可以走,他不行!他是刘继丰,他是北冥太子!”章执虫百口莫辩,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
刘继丰眼睛滴溜溜一转,很是卑微地搀住了精奴。“爷爷,您慢点啊。啊?什么?我是太子?嗯?你可吓死我了。我要是太子的话,难道我家这长辈是太上皇吗?”
群众之中一片笑声。“哈哈,其实我是北冥帝君!”
“好巧啊,其实我就是十圣北冥深渊章南渊!”
“原来是十圣,失敬失敬,里面那个可是令郎?”
“唉,是的是的,家门不幸,有此恶子,有辱门庭啊。”
章执虫修炼多年,这还是头一次遇到精血逆冲,神魂溃散,真炁乱窜的走火入魔情形。
他再要寻找刘继丰等人,他们早就溜之大吉。
夫子庙旁边一条小路上,刚刚被封闭了修为的刘继丰兴高采烈,比吃了多少山珍海味都快乐。“小智,真有你的,这会这个章执虫是跳进太子城外的太子河都洗不清那一身骚了!”
李栀咳嗽两声,看了看张孤桐和胡云。“太子殿下,师姐们还在呢。”
“师姐赎罪,师弟一时糊涂。”刘继丰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些不甘的,他在见到胡云那一刻,脑子里瞬间想到的居然是趁着还没有禁欲,赶紧霸占胡云。
李栀见胡云不理会,他也难得对刘继丰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太子殿下,儿女情长,主要在于那个‘情’字,你和章执虫互相看不顺眼,但在胡云师姐眼里,你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这次胡云倒是很配合,轻启朱唇。“一丘之貉。”
“你看吧,在师姐眼里,你和章执虫都是缠人的麻烦。”李栀笑到了一半,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也一样,缠着孤桐。”
刘继丰幸灾乐祸,拍拍李栀肩膀。“你好啊,第三只貉。”
李栀委屈地看着张孤桐。“今天是孤桐邀我出来的吧……”
“差不多。”刘继丰开心地笑着,身旁的精奴也陪着笑。
虽然精奴今天是把身为修士的脸面丢尽,但是看那章执虫还被围观,他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愉快。
“太子殿下,反正你现在需要温养精血,不如你就利用这段时间想想,怎样才算是追求。”李栀把话题扭了回来。“我们普通人和你们权贵起点不同,极少部分像我这样走运进入学宫的,未来还有更大的可能。
但是更多的人注定一辈子普通。
所以在大多数普通人眼里,权贵就是原罪。你以为他们真的在乎章执虫真的做了什么,或者他没做什么吗?他们不在乎,只不过你给了他们一个站在高处指摘章执虫的机会,让他们有那一瞬觉得自己比权贵更高高在上。
他们每个人内心都在悸动,都在呐喊。虽然我无权无势无财,但是我有道德,我有这么多人和我站在一起。
所以太子殿下,你最好反思一下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如果他们有今天类似的机会,你的下场恐怕会比章执虫更惨。
这些话,我李栀是作为同窗,作为朋友才和你刘继丰说的。”
刘继丰停下脚步,额头渐渐多了一些冷汗。章执虫之今日,未必就不是他刘继丰之明日。“谢谢,我记下了。胡师姐,刘继丰以前混蛋,再次向师姐赔罪。不过师姐美若天仙,刘继丰的确动心,在下日后定当刻苦修炼,以期打动芳心。”
胡云笑着看着张孤桐,眼神之中有些赞赏。“你交了个好朋友,如果不当修士,他还可以去教书。”
李栀干笑。“长辈教育得好。”说这话的时候李栀还是有些心虚的,平时白寻也没少和他说些大道理,可是他只是听听罢了,也并没有真的往心里记。
五个人回到了学宫,张孤桐和胡云自然一起离去。
李栀和刘继丰把精奴送到了枕溪楼,那里有私营的医馆,他的左手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反倒是被旌指贯穿的右手千疮百孔,还伤到了筋骨,看来需要多休养几天。
料理完这些事情,李栀也觉得疲惫,准备回去休息。而刘继丰刚迈出枕溪楼,就被莫了然上师撞见。莫了然抓住刘继丰衣领,拎着他往枕溪楼顶楼走去。
这一路风光不错,许多人都见到了太子如同鸡仔一样被人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