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天脸皮不够厚，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接受赞美，更没法回应对方话语中的意味，只能敷衍道：“吴女侠看得起燕某，是燕某的荣幸，但切勿再有溢美之词，否则我要羞惭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噗嗤！”

吴中慧见他难得的尴尬的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似乎有点被自己吓到了，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好笑。

“这才对嘛，非天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飞扬跳脱、恣意欢笑的好年华，不要总是一副老练深沉的模样，无趣极了。”

吴中慧笑吟吟说道：“你这脸皮还是太薄了，缺乏历练。咱们江湖儿女，要的就是洒脱随性，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赞美你，你就大大方方的接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我天天被人恭维赞美，要是都跟你一样，那还怎么出门？”

燕非天无奈道:“吴女侠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不过吴女侠女中英杰，美貌武功智慧兼具，被人众星捧月，被人赞美是实至名归，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只是个乡下小子，可不敢和你比。”

“你倒是会说话，哪点像乡下小子？”

吴中慧娇俏的白了燕非天一眼，在一处湖泊边驻足，看着清澈湖水中倒影着两人的容颜，男俊女靓，赏心悦目，心中不由欢喜。

“你放心吧，晨曦剑这样的灵器，陆太先就算霸占不放，一时半会儿也炼化不了。我虽然给不了什么大帮助，不过帮你传递消息，探一探宗主和长老们的态度还是没问题的。”

说到正事，吴中慧脸色也严肃了一些：“不过我觉得主要还在你自己，如果你能突破先天，那别说这回灭亡金刀门的小麻烦不值一提，就是取回晨曦剑，把握了大了很多。”

她目光灼灼看着燕非天：“天才和强者是两回事，你虽然天资不凡，但天才不等于强者，天才也未必一定能成为强者。”

“你若是后天武者，哪怕再天才，影响力也终归有限。如果将天资转化为实力，进阶先天之境，那在南安郡的地位立刻就青云直上，就算我们朱雀宗，也会以拉拢为主，双方一定程度上算盟友关系，而不是现在附属关系。”

“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燕非天点点头，淡然道：“江湖终究是实力为尊，有什么实力，就有什么地位和利益，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这么长时间，我从没想过去朱雀宗讨还神剑，那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很明智的行为。”

吴中慧忍不住又小小的称赞了一句，微微一笑：“答应我，没有修炼到先天之境，不要去南安郡城，也不要管朱雀宗的任何号令，先尽全力突破先天。”

燕非天眉头一挑：“有危险？”

“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贸然进去南安郡城，肯定会有大麻烦，至于是什么麻烦，你以后会知道的。”

吴中慧神秘的一笑，神色并不是很好看，似有同情和不忿。

燕非天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此女的忠告，应该是出乎善意，不能等闲视之。

好在他近期本来就没有进城的打算，灭亡金刀门收获巨大，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收获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实力，在即将卷入高层风暴的当口，进阶先天是必不可少的。

“吴女侠的好意我领受了，不过让我不理会朱雀宗的号令，这似乎不符合你的身份和立场。”

“我说过，朱雀宗在我眼里，还比不上你重要呢！”

吴中慧皱了皱琼鼻，眼神似有些幽怨，见燕非天转过头去，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继而面容一肃：“你灭亡了金刀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金刀门和朱雀宗王瀛宗主，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算是王家隐藏的一个分支，不然你以为他们那种天怒人怨的暴虐统治，能坐稳寒山县数十年霸主之位？”

燕非天眼神一凝：“嗯，还有这事？我为什么从没听人说过？”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我也是从我爷爷那里知道的。你灭亡了金刀门，我们王宗主能高兴？你想过这一关，可一点都不容易。如果不能尽快进阶先天，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吴中慧娥眉微蹙，似乎在为燕非天的处境而担忧：“再加上灵兵的诱惑，朱雀宗对天剑宗，可以说恶意满满。甚至你表现的越天才，这种恶意越浓烈，绝大部分朱雀宗的人，其实并不希望附属势力有先天高手出现，一旦有这苗头，就会寻找机会打压下去。”

燕非天有些惊讶：“这可是朱雀宗的黑历史，你们宗门的所有人，都是唯恐隐瞒的不够严密，你竟然堂而皇之的跟我一个外人说？”

吴中慧无所谓的说道：“他们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她笑意盈盈，白皙的脸颊浮现一层红晕：“再说非天也不是外人了，姐姐对你一见……那个‘如故’，你想知道什么，我瞒谁也不会瞒你呀！”

“咳咳，你还是继续说吧！”

“哼，胆小鬼！”

对于不敢接茬的某人娇声表示不满，吴中慧继续：“所以你的处境实际上很危险，这个时候要是贸然踏入南安郡，那就是羊入虎口，以郡城中错综复杂的势力分布，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死于‘魔道’之手，连理由都是现成的，藏风谷魔头惧怕你的天赋，担心你将来为父报仇，索性先下手为强，扼杀了你这个潜在强敌。”

燕非天不得不点头：“这么说还真是步步危机啊，不过留在乡下就保险吗？”

“至少天剑宗是你的主场，有复杂的地利优势，和众多帮手，想要无声无息杀死你嫁祸给魔道，一般的先天高手也难以做到，一个不慎，还会弄巧成拙，把你逼到敌人一方，甚至遮羞布被撕开，本宗众叛亲离也不是没可能。这样情况下，就算是王宗主有什么想法，也会三思而后行，没有确然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

吴中慧侃侃而谈：“这一切危机看似凶险，但破局也很简单，只要你突破先天，再想杀你就决然不易。而且各方都会关注你，云水门之流的，还会极力拉拢。你有了实力就有了选择的本钱，就能影响着不同利益集团的强弱对比，别人再想对付，就顾忌多多，你才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那个时候，别说小小的金刀门事件，就算你杀了王家嫡系，王宗主说不得都能隐忍不发。”

“一针见血。”

燕非天抚掌赞叹：“吴女侠将所有问题都看的很透彻，在下佩服。看来我不突破还不行了，只是先天境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吴中慧笑吟吟道：“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

“借你吉言，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现在很多人都在暗中关注你呢，你的时间不多了，能不能一飞冲天，就在此时了，等到敌人找到机会动起来，你就没机会了。”

……

天剑谷。

密室之中，燕非天盘坐在榻上，双目紧闭，运转心法，将真气小心翼翼的引注脊髓中脉之上，随着这条隐藏的脉络被一点点打通，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变化。

脊髓在质变，血液在纯化，骨骼如玉，头脑清明，仿佛生命层次正在一点点升华。

这就是后天层次进阶先天，而必须经历的洗髓过程，脊髓上通脑海，下通肾精，造生鲜血、运化命元，是生命之本，是生机之源，对人体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枢纽作用。

此时距离覆灭金刀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送走陆中亭和吴中慧后，燕非天回转天剑谷，第一时间宣布闭关。

如今一月有余，冲击先天瓶颈卓有成效，而且没有依靠洗髓丹，是靠自己努力一步步推动生命升华，迈向更高层次。

幸好张三丰资质炼气天赋超凡，在冲击先天过程中，虽然也感受到了瓶颈的存在，但都不能构成阻碍，运转天地剑意，真气宏大而勇猛，那一丝朝阳剑意，更是如太阳初升一般，昂扬勇猛而余势不绝，一路冲关破窍，并自生一股生息之力，有着滋养万物的生机。

因此单纯冲击经脉和窍穴，其实很简单，只是过程中伴随巨大痛苦，就像昆虫破茧成蝶一般，这痛苦甚至干扰意识，扰乱运功，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所以凶险重重，不得不万分小心。

好在燕非天所修功法强大，天资更是非凡，更有温暖与生机并存的朝阳之力，一路有惊无险的完成大半，如今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燕非天意识清明，思绪处于空灵状态，随着身体发生蜕变，虚空中一丝丝清灵的力量被汲取到体内，迅速转化为一种奇特的内力，氤氲如雾，晶莹中带着苍黄之色，苍黄之中又孕育赤红如火的荧光，一点点替代原先的一团虚化的‘真气’。

“这就是真元么？先天境界，修炼的内力已经从虚化的真气，转化为宛若实质般的真元，这如同雾一般的内力，是介于真气和真元之间，等到雾气化为液态，则就是真正的先天境界。”

这些先天层次的知识，燕非天闭关之前，早就做了足够的功课，更有慕缥缈这位神秘存在，更是事无巨细都详细了解。

他内视丹田，自身这情况就预示着破关之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已经修炼出了雾态真元，到了这一步，虽只是初步转化，但也是化虚为实，有了质的提升。

“天剑谷下面果然有一条灵脉，后天境界无法真实感受到，但如今一只脚迈入先天，立刻就能吸收灵脉中的灵气，为转化真元提供足够的力量，而不会担心力量枯竭，突破失败。”

燕非天感受到的轻灵之力，就是虚空中中天地灵气。

在后天境界的时候，感应不到天地灵气的存在，内力是靠食物中的水谷精微转化，效率低杂质多，武功威能受限。

而一旦突破先天，则主要依靠虚空中的灵气来修炼，只是虚空中灵气有浓有淡，越浓郁自然修炼越快，天剑谷地下有一条灵脉，灵气就浓郁，虽然只是一条低级灵脉，但比起别的地方，仍然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