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这不是你的错!”沈御庭墨眉深蹙,试图拉开他腰上的手,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
可是,沈暖却执拗的不放手,紧紧的抱着他,声音已经带着哭意:“不,御庭,你答应我,当我求你……当我……求你,答应我好吗?”
沈御庭没有办法拒绝沈暖,他冷硬的脸颊上都是犹豫,继而,一道寒光闪现,他冷冷的勾了一下嘴唇,扶着她的后背,开口之时却是用最温柔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暖暖,别哭,我的心都碎了。”
答应是一回事,会不会去做又是一回事,他暗地里去做,沈暖又怎么可能知道?
如今靳司辰身边有顾轩的帮助,等到有了时机,他自然会把这个最大的敌人除掉!斩草除根,这是靳司辰教他的!
沈暖吸了吸鼻子,似乎这样就能压下泪意一样,但是嗓子却依旧是哑的:
“我相信你,御庭,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
沈御庭放下的眉头再一次聚敛,抬手就把她给扯到了一边,仔细的借着烛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暖暖,你很不对劲啊,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沈暖别开了脸,眉眼间竟然带着一丝笑容,有释然,也有解脱。
沈御庭依旧是怀疑,还想说什么,沈暖却握住了他的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的布料传递到他的身上,那柔和的感觉,让他刚刚的疑惑都消散了。她已经醒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他高兴的?
“御庭,坐吧,我想你抱抱我。”沈暖扬起了头,勇敢的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烛光的颜色太过苍凉,此时沈御庭只觉得沈暖苍白的仿佛已经透明了,就连那平日都是艳红的唇色都已经变成了淡粉的颜色。
“好。”虽然有些担忧,可是沈御庭还是依照她的话坐在了沙发上,而沈暖也顺势坐下,当真靠在他的怀里,拥着他的身体,心满意足。
沈御庭低头看着沈暖的发顶,忽然胸口闷闷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只想打破这种沉闷。
“咳咳……暖暖,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沈暖看着的烛火的眼睛闪了闪,才提起了一抹淡笑,“今天。”
沈御庭也笑了笑,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醒了就好,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只要你醒了,让我放弃一切都可以。”
沈暖闪动的眸子越发的强烈了,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出她眼底浮动的泪光。
过了很久,就在沈御庭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沈暖忽然哽咽的开了口:“御庭,对不起。”
胸闷的感觉更重了,沈御庭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是合适的。
“暖暖,干嘛忽然说对不起。你不要有压力好吗,如果是因为……你知道我不在意的。如果你喜欢,我们就留下。不喜欢,就……”
凉凉的手指压住了他的唇瓣,她抬起身,看向了他,唇角紧抿,秀眉掐紧,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御庭,如果有来生……我追你……好吗?”
“暖暖……”沈御庭拿开她的手,被她此时的模样吓住了。
沈暖扬起了笑容,苍白的唇色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殷红,她很痛苦,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
“能死在你的怀里……我觉得值得了。”沈暖有些支撑不知自己,虚软的往沙发后面栽了过去。
沈御庭条件反射一样的把她拖进了怀里,仓皇的模样,早已失去了平日的理智。
“我带你去医院暖暖,哥哥带你去医院。”
沈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却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生命的抽离那样的疼,怪只怪她作茧自缚,清醒之时,为时晚矣。
弥留之际,她用了全身的力量抓住他的手臂,对他摇头,“没用的……我已经服毒很久了,没救了。你就让我安安稳稳的死在你的怀里好吗?”
沈御庭抱着她的动作猛然停顿,眼睛通红通红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他死死的抱着她,用尽了力气。从前的沈暖一定会生气的喊疼,可是,今天的沈暖就好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着他的摆布。
“沈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他咆哮着,嘶吼着,摇晃着她单薄的身体。
沈暖依旧是笑,她已经看不到他的模样,眼前白茫茫的,她仿佛看到了天堂。
“因为……我不配活着,我……不想你因为我的肮脏……痛苦!”
沈御庭就那样捏着她的手臂,怔凝在了那里,倏而才哭着嘶吼,“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沈暖声音微弱,甚至淹没在了他的咆哮当中,但是却让沈御庭安静了下来。“御庭……我想要解脱。活着……好累,好累……答应我的,我看不见……但是你要幸福啊!你……”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口口的血沫大口的涌出,淹没了她要说的话。原来,真的要离开,竟然会是这样的不舍。
“我爱……你,从一开始,就是爱你……晚了……”晶莹的泪珠混合在了她的血液了,看不见,寻不到,她在苦笑里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沈御庭把她死死的按进怀里,无助的哀嚎着。
整个沈家,只有他悲恸的哭声。
……
沈暖死了,在金秋的季节,仿佛落叶归根的树叶一样,死的突然也安详。
沈御庭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他把沈暖的尸体装在水晶棺里,迟迟没有下葬。
一个星期以后,他颓然的样子就忽然消失,虽然面容依旧是憔悴的,可是他却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然后去了医院。
见到他的时候,苏念安才知道沈暖竟然服毒自尽了。
沈御庭不是来报仇的,如今的他活着所有的意义就是为了还欠着沈暖的债。
活着的时候,他没有珍惜,唯有用下半生所有的孤独来缅怀他和她的过去。
他站在靳司辰的床边,没有了犀利和阴郁,一片的祥和。
“兄弟,你比我幸运。”他转首看了一眼忙碌的苏念安,脸上挂着笑容。
说实话,苏念安是抵触他的。所以,在他对她的笑的时候,她显然有些局促不安,却还要强自镇定。
沈御庭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加重,似乎是在安抚她,“放心靳太太,我答应了暖暖,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是来向你和司辰道歉的。对不起!”
他忽然冲着苏念安一个对折式的鞠躬,苏念安赶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心思纷杂,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如何安慰他。
“沈先生,你不必这样。我也已经答应沈暖,以后我们之间再无仇恨。你……也要节哀啊!沈暖希望你能够快乐的。”
沈御庭直起身,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心早就随着沈暖而去,开心与否不过是给他人的看的,他怎样都无所谓。
“靳太太,沈暖的葬礼一个星期以后举行,我希望你能来参加。带着你的两个孩子来参加,好吗?她……很喜欢小朋友!”
苏念安没有犹豫,点头应下了,“嗯,一定。”
“谢谢。”沈御庭淡淡道,然后回头去看靳司辰,轻声和睡梦中的昔日好友呓语着,“快点醒吧,不要让我的痛苦在你的身上在发生一次。”
苏念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她想去问,沈御庭却借着有事的借口,和她淡笑着告了别。
没有办法,苏念安只能去送他,回来的时候,就守着靳司辰看了半晌。
可是最后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的揉了揉涨疼的眉心,和他说着:“既然你的朋友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点醒过来!”
沈暖葬礼的时候,她给开开和心心特意提前定制了一身的黑色衣服,她也穿着同样的黑色,那时她还没有参透沈御庭话里的意思。
而沈御庭面对沈暖的葬礼很平静,来往的人很多,他的脸上没有悲哀,甚至偶尔还能对着安慰他的人露出一点笑容。
苏念安看的皱眉,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沈暖是他穷极一生去爱的人,这一次,打击恐怕真的是致命的。
葬礼结束的时候,沈御庭又找到了她。
苏念安并没有诧异,因为他总觉得医院那天,他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苏念安,该出手就出手,不要等到他们来欺负你。”
这是沈御庭的话。
苏念安笑的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沈御庭就好像在完成什么最后的心愿一样的庄重,“暖暖给了你的东西,你应该公之于众,给他们最致命的打击。不然,等到他们翻过身来,吃亏的就是你了。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苏念安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没有沈御庭说的那么狠,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件事情真的翻出来,对于爷爷也是另一种抹黑,爷爷已经走了,她不想老人家不安宁。
可是,她想息事宁人,有些人却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