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鹤惊讶于母亲对于长兄的亲事急迫,因她在京都的好友提起肖家姑娘,自己又见了一面,就这样认定了?
母亲为商精明,向来货比三家,虽长兄不是货物,好歹也是宋家未来的族长,未来主母也要精挑细琢去挑选。
暮氏知晓女儿想什么,精挑细琢出来的人未必不是做表面功夫。
这些年想嫁入宋家府邸的姑娘众多,无非看中了样貌,家财和官身,里面夹杂的利益关系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
若是蓁蓁没有这场婚事,没有程家在里中周旋和打压那些人,这京都想要算计她的人可能会更多。
当时答应长公主把蓁蓁嫁过去,暮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长公主的权势可以护得住蓁蓁,加上小郡王的事情若是成功,他们宋家便早些隐关去。
但也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对于宋元臻和几个孩子,暮氏想了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事情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宋枝鹤答应,与母亲聊了许久,也等不到长兄和阿弟,眼看时辰就到,暮氏无奈心疼,“他们本来也该是过来的,无奈他朝来我国拜见,你长兄定然是要出面的,你阿弟也要陪着太子一同。”
“无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以后我还会回来见见的,眼看年关将到,这临朝使者来我朝,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宋枝鹤轻声低喃,暮氏也点头,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家女儿的后背,柔声道,“蓁蓁,记住这些与你无关,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有些事情你不必踏入,明白吗?”
她是不希望女儿的介入。
蓁蓁自幼便被养的懒散,性子不是那种特别冲动的,所以暮氏很放心,但她也害怕突如其来的改变而让蓁蓁改变。
几个孩子中,蓁蓁看似最软最好说话,其实不然,蓁蓁才是最大的变数。
暮氏垂下眼眸,瞧着自家姑娘心便舍不得她离开,可日头就要落下,再不舍也只能克制住。
宋枝鹤笑笑,陪着母亲又去老祖宗那边坐了会,因为长房庶出长姐有孕需要人关怀,暮氏作为主人家定然需要陪同。
宋枝鹤没有过去,对于这个长姐,幼时她是喜欢的,可是随着到京都这些年的变化,又或者是长姐嫁人之后的变化,似乎好像也不再是从前。
她此刻又是冲喜之身,有孕之人不便见,宋家大夫人便找人过来说了一通,暮氏不喜,但宋枝鹤在旁安慰,便舍去了这等嘴皮子泼骂的场面。
宋枝鹤知祖家的宋家人明里暗里想的进京都的念头有哪些,只是当年宋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谁也敢不从,只能在此偷偷寻着出头的日子。
宋元臻知晓,也便不管,反正老祖宗在这看着,谁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宋枝鹤知晓家族的盛衰喜好,便也克制母亲不去争吵,祖家的几个叔母婶子不似母亲这般直爽,这些年是因为不语祖母待在一起,便是远香近臭。
可若时间长,祖母便是不喜欢母亲那般的性子了。
她幼时跟在祖母和皇祖母身边,多多少少也都了解些。
暮氏知晓,她比蓁蓁多长了那么多年,她一个母亲若没有孩子那般机警敏感,早就无法生存,只有她家乖囡囡才会觉得她这母亲是上等的好。
暮氏与宋枝鹤各自离别,宋枝鹤带人准备离开,暮氏知晓蓁蓁不喜热闹,便也让人早早离去,不过是回门而已,又不是送别。
她也不喜欢那种众人围堵的感觉。
宋枝鹤瞧着清欢大包小包背着,眉眼不由笑,“小清欢,这是要把家装走吗?”
“还不是我娘,姑娘,你不知道,我跟我娘说了一点点公主府没有自由吃碎果的习惯,这不,我娘给我装了好多,以后姑娘饿了,随时给您储备。”
清欢杏眼圆睁可爱,宋枝鹤低笑,这倒是于嬷嬷的风格。
反正最后是要进入肚子的,宋枝鹤便同意,让公主府的侍从拿了去,就怕让清欢这小身体背负的东西多,日后长不高了。
清欢一身轻但心底万分沉重,时不时朝着身后多看了几眼,看得背包的侍从们忍不住脸红,这丫鬟也太大胆了。
清欢却想着这些侍从会不会半路偷吃他们的东西。
宋枝鹤知晓清欢的小脑袋里装什么,不由低笑往着府门外要出去,迎面走来一身红官朝服的俊逸男子,身旁还跟着同等官红的青年。
“兄长。”宋枝鹤瞧见,笑着就要扑过去,可瞧着旁边有人便克制住,走起了她那优雅的小碎步。
宋临则明眼就瞧出来了,面上含笑看着自家妹妹,还以为是来迎接,可看到身后的人大包小包背着,眉头微皱,“这就回去了?不是等我一起的吗?”
“待了久了,该回去了。再且兄长忙于朝中事,为社稷为百姓着想,这等心忧之事我虽有心,但也没兄长这番能力,怕兄长心有旁骛,便想早些归去,等来日再聚。”
宋枝鹤无奈,她也等了好久,只不过长兄和阿弟确实忙,她也没办法,便也只能打趣,但因为有外人在,倒是收敛了许多。
“跟你二哥学得什么不好,学得这般油嘴滑舌。”宋临则挑眉无奈。
二弟的那些东西大抵都进了蓁蓁的肚子里,早知道幼时便带着蓁蓁多读书了。
一旁的青年瞧见宋枝鹤半晌才反应过来,眉眼盯着少女那张明媚清冷不俗的容貌,眼底满是惊艳,瞧见少女说话,忙道,“宋大人说错了,小姐这般是伶俐。”
宋枝鹤抿嘴瞧着他。
这人她倒是没见过,长兄的几位同僚都是那种沉闷的,见了她都不知道说什么的那种,而眼前倒是多了个能说话的,就是瞧着眼生。
宋临则不喜徐逸这般的目光瞧着自家妹妹,但人在前不好不说,便抬手介绍,“这是御史少侍徐大人,为兄的朝中同僚,徐大人,这是我家中妹妹。”
宋枝鹤朝着徐逸行了礼,徐逸还礼,只是目光盯着人有些过分灼热,宋枝鹤不喜这人的目光,但不表露出来,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道,“既然兄长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宋临则原本想留下妹妹,但是身旁有那么碍眼的人,还是回去安全些,从小厮怀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塞进了清欢的怀里,目光却对着宋枝鹤道,“这些拿着。”
宋枝鹤侧头看了几眼,清欢倒是喜悦满眼放光。
宋临则笑,“我刚才在外面买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百货甜果子嘛,瞧清欢这丫头的记忆都比你灵光。”
幼时蓁蓁最是喜欢徐记的糕点果子,想着今日里回来,便多买了些,没想到碰到了徐记的少东家,更没想到还是自己的同僚,他这些年倒是一点都没见过人,这人却先认识了自己。
宋临则只道果子铺都比徐逸知名度高,但面上却还是有待客之道。
宋枝鹤笑笑,瞧着兄长行礼和徐公子,“我先行一步。”
二人点头,徐逸的目光瞧着舍不得放开,想着他的正妻好似还有空缺,宋家似乎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件婚事能把宋家人拉拢过去,得不偿失的大事,想想都觉得两全法,不由连问宋临则,“宋兄的家中人模样都是人中翘楚,像宋小姐这般怎么不曾在京都见过?可是家中哪位姑娘?”
他在京都这些年,可从没听说过京都有这样的一个美人。
倒是听说了宋家出了个母夜叉如鬼的宋家姑娘,身有恶疾,他倒是忘记是哪位姑娘了。
没想到宋家人出了那样的极品,还有翘首的极品中的上品。
宋临则抿嘴低笑,眼底却寒冷意未曾显露,恭敬然然,“徐大人说笑了,我宋家人丁虽多,但姑娘家只此这一个嫡妹。再且我家嫡妹在京都扬名四海,徐大人怎么可能没见过?”
什么?
徐逸惊呆住了,“她,她是宋家三姑娘?”
“这···”这怎么可能?
当年拉住周瑾的姑娘竟然是刚才的仙子姑娘?
可当年不是所有人说因为长得丑才会带幕帘的吗?
不是因为五大三粗才会说成母夜叉,这是同一个姑娘?
莫不是宋临则在哄骗自己?
可细细想来,宋家似乎好像只听说过这一个姑娘,如今还是京都城人人皆知的小郡王妃?
那刚才是回门,回门的日子?
徐逸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宋临则在耳边说了什么,踩着云飘飘然走出了宋府,眼底脑海里竟皆是不可思议。
徐逸觉得不能自己一人知晓这等消息,想着周瑾错过这样的美人,想着赵屿成天在他耳边灌输着宋家姑娘貌丑的话语,他觉得可以好好打压赵屿那混蛋了。
虽说娶不了美人,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干着急。
毕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徐逸去了徐记换了一身平服,便匆匆忙去了周家。
周瑾在练武,赵屿在一旁喝彩,瞧见徐逸气喘吁吁跑来,便都顿了顿。
“黎川,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徐逸一脸兴奋与感伤,两种情绪堆叠在一起,倒是显得他丑不外露了。
徐逸与周瑾自幼一同长大,便是叫对方字的习惯。
赵屿皱眉不喜徐逸那模样,一脸不屑,“还能是谁?见鬼了吧,瞧你那样子,黎川哥的衣服都被你抓脏了。不就是跟着宋临则去了宋府一趟,倒不是见到他那母夜叉的晦气妹妹,就是碰到他那牙尖嘴利的宋二郎了。”
徐逸是真的很想告诉他,宋家那三小姐的真实模样,让他这人好好睁大眼睛瞧瞧,到底谁长了双狗眼。
徐逸向来做事稳妥,今日里瞧着倒是有些急促了些,瞧着他似乎真的遇到了事情,周瑾微顿,“谁?”
“赵屿说的对,我确实碰到了宋家三姑娘,可她和你们说得完全不一样,宋家三姑娘容貌堪比京都第一美人苏瑾漪。”徐逸一脸心意盎然,回想起美人的模样,忍不住多描述了会。
可这却激怒了赵屿。
“徐逸,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苏姑娘怎么可能是那晦气鬼能比得,你莫不是被吓出魔怔出来了?”
赵屿是苏才女苏瑾漪的拥护者,自幼便觉得女人就该是苏瑾漪那样的,小巧依依,美眸连波,让人有拥护之心的那种楚楚动人的美。
徐逸不想跟瞎了眼的狗东西讲话,只朝着周瑾道,“不是,我说的是真的,黎川,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话。”
赵屿却不想放过他,“昨天那块蓉糕是不是你偷吃的?”
还说没撒谎,昨日里,他就瞧见徐逸偷吃了给玫瑰酥还说没吃,说谎都不把嘴边的残渣收拾掉。
徐逸一顿,面色涨红,“赵屿你个混蛋,我说的是正事上面,正事,你就是···”
见赵屿还想威胁自己,徐逸红着脸把话憋住,“算了。”
他说了没人相信,毕竟这么多年,大家觉得宋家的姑娘就该长传说中的模样,等着有一天他定然让那些瞎了眼的狗东西们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骗人。
说道狗东西,徐逸恨恨瞧着赵屿,这厮就仗着赵家人,每每都喜欢坏自己好事,虽然也是一同长大,他怎么就这么不对付赵屿呢?
上辈子他们一定是冤家。
周瑾倒是没注意徐逸的话,只是听他提及到宋家一事,似是想起了那年初遇的少女,他顿了顿,“我与宋家无关,其实宋家姑娘相貌与否,与我亦是无关。”
“你看你看,黎川兄是不可能再对宋家人有什么心思,瞧你刚才那模样,莫不是被宋临则哄骗了,过来做媒婆的?”
赵屿嗤之以鼻嘲讽徐逸。
徐逸低嘲回击他,“你想多了,就算我想撮合人家,人家可有郎君了,还是你惹不起的。”
“呦,谁呀,说来听听。”赵屿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旁的周瑾听到她有郎君,握着的青红剑的手微颤,他看着徐逸。
徐逸冷笑瞧着赵屿,“当今的无疆郡王,长公主之子晏臻。”
赵屿愣了下,随后轰然大笑,“瞎子配活死人,倒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