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派来的嬷嬷领了郡王进宫。
因为皇家往年的惯例是需要觐见太后,宋枝鹤原本也要跟去,宴臻看着宋家那群祖宗们眼底的不舍,便让她留下来陪同家里人,那边他来说。
宋枝鹤自然是乐意的,等着将人送上马车,就回去陪着老祖宗们了。
娘昨夜私下与她说,老祖宗打算开春就要回去,正好长姐的孕期稳定,不过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她回来的次数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所以尽量能陪着就多陪着。
她很喜欢她们,幼时的记忆虽然忘却,可是身体却不会忘,她还是喜欢粘腻在她们身边。
宋太祖母摸了摸肩膀上小人儿柔软的发,笑出了声,“都嫁了人,还跟着小孩儿一样,不过囡囡什么样,太祖母都喜欢。”
“我也喜欢太祖母,太祖母就不能多待一会吗?等着大哥二哥成了亲,正好可以帮着我娘看看。”
宋枝鹤话音刚落,就被宋太祖母拍了一下,“你呀你,操心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你兄长他们也是自己不上心,你娘就算找,他们也不会甘心的。”
何况以现在宋家人的身份选择妻子,定然也是在朝为官的女子,她不懂孙儿和太孙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只愿他们平平安安,就算回了扬州老家,也是可以的。
她从来都不需要儿孙如何光宗耀祖,只想子孙音荫福泽绵绵。
何况太孙这辈儿她是管不了了。
宋太祖母也从来没有想过,世代为商贾的家族中会出现贵子,而且如今坐上了尚书显贵的位置,曾孙女更是踏入了皇家门。
从前她是万万不敢想的,现在想起却也胆颤,说不高兴是假的,可高兴的事又有什么?
孙辈们的明面友好暗中私斗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自古说皇家斗争不止,可在普通人家也照常如此。
她老了也看出谁是魑魅魍魉,可只要没有破了宋家家规,她一个老太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小七家在京都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水深火热,她虽商家女,可也曾见过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不能拿家族来陪葬,更何况她答应过太祖爷要好好看着宋家盛大。
小七家向来有主意,他们从不让人操心,何况走出了科举之路后,小七也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说宋家支持倒也不是,宋家人多,当时也并没有看中他,他路上盘缠大部分都是暮家给的。
她愧疚,所以用自己的手段控制着孙辈们不惹事,算是给小七的礼物。
自古孝道最大,她都懂。
囡囡说让她掌眼看曾孙的婚事,可她却不能插手,一是她不知京都城内的大家闺秀的本质,也不想使手段从扬州城内的亲家们中择选,给他们添麻烦。
二是七个孙子里,她都未曾挑起大梁,只是到了年龄后拿着帖子过了一眼,其他孙辈都未曾亲手挑选,到了小七这边,自然更是不能厚此薄彼。
人都有两颗心。
贪心和不甘心,不论是朝哪一方面偏,表面不说,内心已经波澜无比,她家囡囡懂得都懂。
她也知晓孙辈中只剩下小七的三个儿郎未成亲,其他比则哥儿和睿哥儿小一点的都已经有了长子。
则哥儿幼时被女子骗过她自此有些厌恶女子,她知晓,睿哥儿为商,虽宋家其他旁支有适龄的姑娘,可她却不忍心让他随意组合。
他和囡囡自幼便是在她身边长大,哪怕囡囡在身边多一些,可也看得出来,睿哥儿受到的苦难比谁都多。
大家只顾着偏心自己喜欢的,而忘记了他的存在。
这些时日她明眼都看得出来,睿哥儿在府邸的手段,如若说族长,他更为适合。
可终究不是长子。
“睿哥儿是否有了中意的姑娘,你娘不同意?”宋太祖母轻声问。
房间内本就他们祖孙二人,宋枝鹤也不假装,将头靠向太祖母,轻轻点头。
“那姑娘的身份是高还是低?与睿哥儿可是情投意合?”
高的话也不是不能,按照宋家如今的地位,大抵京都家中想要暗中拉点关系。
低的话更是想要攀附,何况她的太孙儿长得更是不错,还会赚钱,并不亏。
“从前倒是高些,后来落败了。应该情投意合,可双方都顾忌家中长辈,太祖母,你知道二哥的。”
向来都是忍让着,心中再怎么喜欢,都能拱手让人,幼时便是如此,他再怎么喜欢的物品,只要家中有人想要,懂事的从来都是他。
宋太祖母自是明白,心疼得很,她摩挲着少女的细发,想起睿哥儿那日扬起的笑脸,听着囡囡的话轻微一顿。
“那姑娘莫不是姜家的?”
如若是这样的话,确实难度颇大。
见她点头,宋太祖母的手停住了,眉角微蹙,“果真是姜姑娘?这倒是有些麻烦,你娘确实不会同意。”
则哥儿和承哥儿都同父为官,官职都还不小,帝王本就忌讳这等,何况囡囡还嫁入长公主府邸,宋家如今的地位本就水涨船高,娶进来的姑娘家中必定是文官又或者低娶。
文武不同席,更是结亲少许。
哪怕姜家再怎么低微,可当年可是姜家将,手握五十万将士兵权,虽后来落败,可姜家姑娘却是武将,姜家也是武将之后。
宋枝鹤知晓这层关系,也没告诉太祖母,皇帝向来多疑,姜家日后如何,也绝不对让宋家与武将家结亲。
就算皇家同意,宋父宋母肯定不同意,他们都是走一步看五十步的人,步步小心。
帝王最恨结党营私。
宋家当年便是独善其身才保住。
人到中年更是疑心中,宋家不会在此生出事端。
爹娘对于兄长弟弟的婚姻,一开始是明事理,可他们自己一直拖延,到后来便起了几分强硬之心。
“这事太祖母也不能插手,你娘选出来的大抵都是三思过的。”宋太祖母思杵,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想让她这个小姑娘掺和进去。
“太祖母我都知道的。”
如若二哥不曾喜欢过人,她倒是不想去管,可是他有喜欢的人,她又怎能袖手旁观?
一生所遇一人本就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