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毫无意外出事了。
庙会外侧打斗声不断,丝毫没有影响长公主领着人在朝会中拜佛,因宋枝鹤的冲喜缘故,郡王身体日益渐好,过来向圆海大师还愿,长公主又捐赠了十万两的功德香火,寺里的方丈大师笑成眯眯眼。
可惜圆海大师出去远游,并不在庙中,但是临走时留下了一道“因果终有时,缘结始有解”的签,长公主蹙眉有些不解,询问方丈,方丈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着道,缘分天定自有缘法,就没了下文。
宋枝鹤不信佛,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错乱记忆又不知是什么,半真半信跟着跪了佛,心中并无所求。
挽着宴臻出来时听到方丈那句话,觉得有些无用,毕竟缘分天定自有缘法,那就是好坏参半,可这本就是一个人一生所该有的命数。
她不信这些,但会尊重,只垂首听着长公主在一侧细细询问,耳边却听着外界的喧闹声,刀光剑影,兵刃交接发出的冷冽的刺耳声,都是一群疯子。
她这样想。
长公主每年都会在此礼佛,自然身边的护卫加强,那些人究竟哪里的底气会觉得这个地方会有漏洞?
是背后的人底气太足还是过于愚蠢,想起自己给宴臻送的防护图突然觉得有些无用,他们自有手段能够解决这些。
礼佛后要去食素餐,抄佛经,宋枝鹤跟随母亲去过几次庙会,但是对于抄写东西生了懒惰之心,便总是躲避。
没想到嫁了人还要走这一遭,看着前方的长公主,宋枝鹤跟宴臻走在后面,忍不住发问,“一定要抄佛经吗?”
她的字迹过于丑陋,念佛敲木鱼都比抄写来得更有诚意,她怕自己的字被佛看出潦草的心思。
“你若是不愿,可在庙中看看,母亲不会责骂你。”宴臻轻拍了她的手背,轻声道。
母亲对于她的事情,向来是纵容的。
她就算不来,母亲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上一次他懂了母亲的心思,他们一直在后悔走了这条不归路,所以后路都已经准备好了,唯独他要一往无前。
“你要抄吗?”宋枝鹤小声问。
见少年郎点头,她又看了看前方与方丈走得端庄的长公主,垂下眸,小声道,“我与你一起吧。”
陪着这小孩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些。
庙门的外侧黑色与红甲军打成一片,鲜血溅落和人群倒下,温叶目光冷冽守在庙墙之上,自家姑娘交给她的任务始终防守着,她手中的一支利刃还未曾出鞘。
黑衣人打得凶狠,手段也极其残忍,与红甲军交缠之际,也命人一小队去攻击里侧,但始终未曾进得去,毫密不透风,减员也不在不断增加,纷纷逃散。
但撤离之下,依旧被追扑了几个,因为死士的缘故,没有一个活口。
红甲军放松之际,抬眸看见庙墙之上的清秀美人抱着剑守在墙上,分毫看不出她想要做什么,但没有人过多询问,纷纷快速打扫了庙会外侧的血迹,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宋枝鹤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目光看着梵文的佛经有些怔愣,怎么都是长寿之法的祈愿,她目光扫向背对抄写的长公主,小心移动着膝盖往着宴臻身旁移动。
大殿之上只剩下三人,长公主为首,宴臻和她平首而落,她自然平行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身下的半高的纸和自己那边零落几张的相比,蹙了眉头。
他怎么会写得又快又好看?
宴臻身下的佛纸被堆叠得很高,上面的字更是锋利而又好看,往日里他会慢慢写,如今不过因为她之前一句不想抄,便想要快一些帮她。
她凑过来时,他便是注意到了。
他抄写最后一排,一张佛纸被一只白嫩的手递到眼前,金色面上的落款几个扭曲的黑色墨笔:夫君,你介意多写一些吗?
尾部落款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侧眸看过去,就见她弯着眼睛笑得甜,一张嫩白的面颊上多了几分的稚气,和她的年龄一点都不符合,尤其双手攥成拳头时,放置在面前讨好的模样,像极了狸猫。
宋枝鹤不是没有耐心,只是平日里懒散惯了,能不做都不做,宋家人宠着自然很少抄写,见少年下笔迅猛还又快,便起了心思。
虽然是合作,若是再平和了一条倒也是可以,互助的盟友,他帮忙解决她的事情,她自然也会帮他解决别的事情。
她朝他笑时,眼底的光太灼热,宴臻忍不住撇开目光,不去看。
就当宋枝鹤以为不行时,少年郎的头缓缓点了点。
很快有人像只偷腥的猫笑弯了眼睛,偷偷将自己的东西不留痕迹送到了小郡王身边,目光盯着他的侧颜,眼底闪着光,原来这就是天使。
此刻他像是一束光,解决了她的问题,可能内室的地龙太暖,宋枝鹤有些困倦,耳边听到细微的声响,眉间微动对着宴臻用手滑动了出去的姿势,偷偷从小门溜了出去。
宋枝鹤躲过了宫人和庙里的师父,随着声音而去到了空旷处,可能是庙里的后厨,此刻还没有人,她刚出现,傲麟就从上方飘落下来。
“姑娘,这是南方的消息。”傲麟将竹筒递给宋枝鹤。
宋枝鹤快速打开,一目十行,越看眉头紧锁,随后交给傲麟销毁,声音有些低沉,“再探,要准确的消息,还有把当年沈家的案子翻出来,暗中透露给大理寺卿。”
傲麟点头,转身离去。
宋枝鹤眉间冷冽,心口有些发冷,她裹紧了身上的锦袍,竟然还是觉得不能相信。
阿燃什么时候变得那般残忍,小小年纪竟然有那么多的手段,而且还学会了欺骗。
他的身世是自己隐藏起来的,可失去的那个记忆里她此刻想不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阿燃本该就是在京都长大。
傲麟那日明面上打探的消息确实与阿燃说得分文不差,可是她还留了一手,就是隐晦的不为人知的暗阁,那里边收集的都是近些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针对阿燃,而是每个州的事情都有笔录。
而阿燃所说老者是被知府儿子所凌虐惨死是真的,可其中竟然有他的手段在内,明明将他养大之人,阿燃竟然下了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