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做戏还是被指引,在性命关头上,宋枝鹤从不含糊。
等着世子和宴臻的分析后,她还是让人在暗中关注着周家人的举动,已被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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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鹤的记忆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涌来,有时候是一点,有时候是很多,长公主见状更是不忍让她多想,怕出任何的意外。
但外界传言小郡王妃生病了,但也有人在说是小郡王妃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了小郡王的,采阴补阳之法,才会让小郡王妃如此。
到底也只是流言,各种版本都有,但却也无人在意。
长公主和宴臻暗中的动作也越发的迅速,兵器和人马也渐渐充裕起来,他们好似忙碌起来,一出门便是月余,只留宋枝鹤在府中躺着,倒是活得树獭一样。
偶尔宋家人会来探望,老祖宗们也越发心疼,原本想要过春就回,因为宋枝鹤的生病又多逗留了几月,长姐宋知欢的腹部也慢慢涨了起来。
阿燃再进长公主府时,府内只有宋枝鹤一人在养病。
她正躺在外面的躺椅上,听着温华读话本子。
“阿燃少爷。”
温香和温华见来人,朝之行礼。
宋枝鹤睁开双眸,眼底的光慢慢回转落在少年的身上,偏头让温香温华二人在院门口守着。
“阿姐。”
阿燃迈着小步轻轻走了过去,做起了温华原本的工作,却被她按住了话本子。
阿燃抬眸眼底闪着疑惑,随后变得明亮起来。
“阿姐,想起来了?”他欢乐的语气随着阿姐的眼底的探视变得黯淡起来。
宋枝鹤直视他的双眸,眉眼有些不快,“我想起来了,阿燃,你没有想解释的吗?”
当年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他送出去,没想到他自己又回来了,还是趁着她记忆不全的时候,一点一点欺骗自己。
“对不起。”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半蹲在她的面前,垂眸道歉。
“对不起?阿燃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宋枝鹤松开他的手,无奈摇头,继续躺到椅子上,眼底满是怅然。
她想起来了。
想起当年的事情,也想起当年她救他的缘故。
无非就是不想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之人死在自己眼前,也是为了那人赎罪。
但是没有想到她的记忆会滞留且退散。
“可是我不甘心,阿姐,我本该不会如此的。”阿燃不甘心。
本该过上这般的日子是自己,娶她的人也是自己,为什么最后偏偏是他错了?
“可是如若不是我救了你,死去的人就是你了,阿燃,错的不是他们是这个世道。”
何况这些年,宴臻也并非活得肆意,他被困在这所叫做长公主府的牢笼内,比起阿燃在香叶之间活得肆意潇洒,哪怕只是填饱果腹,但宴臻受的是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
他用别人的身份活了十几年,而且日夜煎熬着,所有人都把他们的责任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而阿燃只是那一时的痛苦,后面她也给足了他所有的银两,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却把那些银两拿来去换消息和买卖人口作为自己的暗网。
她到底忘记了皇家人的身份是不同于乡间小孩的。
他们自幼便是张扬着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姐这是后悔救了我?”阿燃不敢相信,眼底闪着泪花,唇角死命咬着,哪怕尝到了血的腥铁味,却也未曾放开。
宋枝鹤见状无奈从袖口中拿出一块手帕来,一只手拉过他将手帕按在他的唇角,摇了摇头。
“我没这么说,阿燃,你该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是世道的不公。”
也是帝王的不仁。
后者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想让阿燃自己能够想清楚。
她让他自己按住那破血的嘴角,继续仰躺在坐椅上,看向天空。
阿燃垂眸,将目光落在手帕上,眼底闪过温暖之意,但见阿姐不语,乖巧坐在一侧不说话,没有反驳他心底的不甘和对宴臻的厌恶。
他知道阿姐说得也许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所有人舍弃的是自己,换取的是他的未来。
他只是想不通,被亲娘抛弃的疼痛。
如若当年不是阿姐死死拉住他的手,他也许真的就是尸骨无存。
回忆起当年之事,他也太小,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间有那么无情冷血之人。
十一年前。
小洐止欢天喜地去宋府找蓁蓁阿姐玩,他把所有的赏赐都给蓁蓁阿姐,只希望能够她多喜欢自己一点。
七岁的人儿不知道情爱,只知道自己被欺负的时候,是蓁蓁阿姐如同仙女一样把自己从那些兄长们手中解救出来,她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所有灰尘,也替他细细清理受伤的满是沙粒的手掌。
他怕疼,她便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塞进果脯到他的嘴里,让他忘记了哭。
她比自己高,总会护着自己,会把多余的糖果给自己,会对自己笑,会给他画画,会送他礼物。
他喜欢蓁蓁阿姐的所有,哪怕凶凶的,坏坏的,温柔的,暴躁的,可爱的,哪一点都很喜欢,她就像话本中的侠女,路见不平总是行侠仗义,他想要做她的小跟班,一辈子的那种。
后来有一天,母亲突然让他不要出门,一起去京郊外上香,他还没给蓁蓁阿姐看他的宝物,所以偷偷去宋府,见到蓁蓁阿姐时,她正满脸愁容让自己待在宋家。
他点头,但是见着蓁蓁阿姐要出门,也想要跟着去。
但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一场风波,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也清楚地听到母亲说,用他换取表哥的性命,不悔。
可凭什么?
他在马车里被颠簸的恐惧蔓延,他摔下悬崖时被锋利石头划伤的脊背,痛得他难以入眠,如果不是蓁蓁阿姐的暗中救济,他也许不会再生。
他答应过阿姐的,会好好重新开始,他会放弃那些不爱他的人,可是凭什么不能报仇,可又凭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用自己的身份守护阿姐?
凭什么他就是那个暗中滋长不得见光明的蝼蚁?
可他从前不是蝼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