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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庄生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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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雅阁目前只有5人,所以它的座位是前二后三,两排的布置。为保不引人注意,又或许是身为资深老油条的读书习惯,芝璐特意跑到第二排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沈婉儿自然也随着她坐在第二排。赵玉婵见她匆忙捡了个边角位置,不屑地看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她斜前方落座,萧绮淑自然也坐在第一排第一个,赵玉婵旁边了。

每个人的桌案右上角都叠放着几本书籍,厚薄不一。芝璐好奇,一本本抬起来翻看。有《女论语》《诗经》《棋道》《茶经》等等,等她翻到最后一本《女诫》之时,内心不禁鄙夷起来,原来这个时代也是一样的,要求女子三从四德!

等等!这里也有《女诫》《诗经》?!!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那这个赵国到底是哪个朝代的国家?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说这个朝代被史学家遗漏了?猜想到这些可能,芝璐不禁心内激动起来!急忙把《女诫》从里面抽出来,她迅速打开第一页,一边上下查看一边内心默念:班昭,班昭,两个字。突然,{虞朝:孟娴著}几个字引入眼帘。

不是班昭?!是孟娴?孟娴是谁?!芝璐不死心,又将《论语》抽出来,打开一看:{编订者:东周易淑}。

芝璐看着这几个名字,一时无法相信。她将《诗经》一一翻看,里面的内容都不是自己那个世界读过的诗歌。虽然这些诗歌,本身文采确实不错,但对于芝璐而言都是陌生的,都是从未曾听过的。就连“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篇21世纪人人耳熟能详的《关雎》也没有找到!

莫非.....?

莫非这是平行世界里的平行朝代?它们在不同的空间体系里存在着相似的历史,而相似的历史衍生出的一些相似的事物却有着不同的结果?!这个大胆的猜想将芝璐吓了一跳!

她攥紧着手里的《诗经》呆坐在蒲团上,脑袋里一片混沌!耳边也听不到婉儿在轻声叫她,也没瞧见姜助司放在她桌案上的一叠崭新的宣纸。她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书籍,这个国家,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这一切的一切,好像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让人难以置信。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如同洪流一般在她脑海里冲刷,翻腾。她解释不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像穿越本身这个事情,虽然如此荒谬,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她望着窗外院落里的阳光,明媚美好,树叶的影子洒在地板上,一片片,在微风里荡来荡去,虚虚实实。就好像陈曼曼与方芝璐的人生,在这一刻,如同庄周梦蝶般的,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芝璐现在唯一能给自己的解释,哦,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是找了个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那或许是自己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平行朝代罢。

“方芝璐!”卫学师严肃的声音将她一下惊醒。

她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一切,一片茫然。只听婉儿在旁边悄声提醒:“默写三篇古诗词,快点!”

她看看婉儿,又看看大家,只见大家都握着毛笔好奇地看着她,特别是赵玉婵,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芝璐假装没看见,只低头装模做样地将宣纸铺开,慢腾腾地拿起笔来,心下深深叹了口气:“唉,写什么呀?自己来到这里,字都不怎么会写,还默写古诗词,真是.........”

她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看看大家,只见她们都在奋笔疾书,就连不务正业的婉儿也揉搓着额头,绞尽脑汁地在那里写写画画。周围安静得只听见宣纸被微风拂动的声音。卫学师跟姜助司一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芝璐想想,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吧。她看了眼门口,迅速将刚刚放回原位的那本《诗经》扯到桌下,用裙角遮住,另一只手则拿起一块墨搁在砚台里,装模做样地慢慢研着。

芝璐以防卫学师她们俩随时回来,只得将《诗经》在裙角下悄悄打开,随意择了一篇短小精悍的,用最短地时间先速记在脑子里,然后再默写,这样比较安全!

她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另一只手仍在桌面上握着毛笔在砚台里搅来搅去。

片刻,她轻轻地把《诗经》塞回桌上那堆书籍里后,门口正好传来卫学师与姜助司说话的声音。她端坐蒲团,调整好姿势,果然,只见她们俩走了进来。芝璐此时并不抬头,只将蘸好墨汁的毛笔拾起,端正地写起字来。

卫学师的眼神扫过芝璐,看见的就是她专注默写的样子。

等到大家都搁笔之时,芝璐还是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在写。没办法,这繁体字太难写了!卫学师和姜助司开始慢慢地查看每个人的作业本,幸好,芝璐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还有时间!

“这写的什么呀?”赵玉蝉娇媚动人的脸庞上,此时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声音不大不小,却又一口大惊小怪的语气。

呵,芝璐抬头瞥她一眼,心内冷笑一声,但并不睬她,只低头将最后两个字慢慢写完。

二人闻声走到芝璐的案边,姜助司侧着头一脸迟疑地慢慢念出她写的内容:“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

卫学师看着她的字,眉头紧皱:“你自己念吧。”

芝璐知道自己写的不好,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开始烧起来,但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拿着宣纸念道: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公侯幹城。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卫学师看着芝璐,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诗经国风》里的吧?”

“是。”芝璐回答。

“这可是诗歌呢,据我所知《国风》里的诗歌,都是一些地方民歌,真正意义上连诗都算不上,可卫学师不是让我们默写古诗词吗?”赵玉婵娇滴滴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此话一出,大家都看着芝璐,有见怪不怪的,也有一脸担忧的。沈婉儿坐在一旁,瞪了赵玉婵一眼,踌躇间想为芝璐出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卫学师翻开下面的宣纸,一页未动,眼见她这么长时间,只是写了一首。且不论这字写得如何,单看笔画偏旁就有好几处出错的地方,歪扭之态,倒像是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姑娘。虽然如此,每笔每画,字里行间倒还看得出是十分专注认真在写,有在尽力为之之意。

卫学师想起她以前上课虽然会完成任务,但态度吊儿郎当,字迹潦草敷衍。现在虽功底欠佳,可较之前倒是认真许多。这让她十分疑惑。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有听宫中姐妹说过,萧妃曾赐傅母去方府,就是当年与自己一起在内庭做教习嬷嬷的那位张玄。如此,她心中已有计较,便道:“虽是诗歌,却也无妨,你且说说,为何想起默写这首?”

芝璐听了十分惊讶,以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还写得如此糟糕,想来肯定会被训斥一顿。没想到,她只是反问自己为何默写这首?这个问题问得芝璐一头雾水,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随机翻到的啊!

芝璐看看周围,瞥到赵玉婵,见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心内一动,急忙说道:“学生因从前贪玩耽误学业,一时想不起古诗词,自知惭愧。但前阵子听闻萧朱两位将军,在雁山关大败叛军,保家卫国,功绩卓伟,不日便能班师回朝。所以想借这首《兔罝》在此赞美我们赵国军士的勇猛无畏,有他们捍卫国之疆土,是赵国一大幸事。”

“嗯,你倒是有心。尽管如此,终究还是差两首,回去之后,抄写二十篇古诗词,明日交上来。”卫学师一面将她的《兔罝》细细卷起,一面说道。

赵玉蝉惊讶于芝璐狡黠的言论让她自己得以蒙混过关,后来听到只被罚二十篇抄写,便冷哼一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殊不知,这对于手生的芝璐来说,即便是抄写,一个晚上,也足以让她仰天长叹了!

晚饭过后,芝璐正歪着脖子,在房里奋笔疾书,忽听兰溪从外面跑进来道:“小姐,小姐,你猜谁来了!”

“婉儿?”芝璐头也不抬地说。

“不是,”兰溪一脸紧张,压着嗓子说道:“卫学师!小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啊?!她怎么来了?”芝璐惊讶地搁下毛笔:“学师在哪儿?”

“卫学师刚从沁芳阁出来,现下已往我们这边来了。”

这古代也兴家访的?芝璐也顾不上纳闷了,赶忙从书案后绕出,兰溪跟在后面给她整理鬓发钗环。两人一前一后刚至院中,便迎面碰见卫学师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院门。

芝璐见了,微微一福,笑道:“卫学师,敬安。学生原不知您来,不然定是要早早去前门接了您来的。”

卫学师见她只穿一身单薄的织锦石榴素裙,也未着短褂,袖口上还沾染着墨汁,便知是在抄写古诗词,笑说道:“无妨,我也只是路过,想起昔日宫中旧识如今已在贵府,几年未见,特地来瞧她一瞧。”

宫中旧识?

“卫兰。”

芝璐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张傅母带着春杏从屋内出来,卫学师笑着走上前,两人执手一问一答,一来一往细诉久别之情。倒将芝璐看懵了。随即便心下了然,敢情不是来家访的,吓了自己好大一跳!

众人边说边往张傅母房内走去,卫学师见芝璐还站在一旁,便道:“还差几篇?”

芝璐一愣,忙道:“6篇。”

“还不快去。”

“是,”一个傅母,一个学师,芝璐巴不得不用在她们身边立规矩,一听这话,赶紧道:“学生先去做功课了,兰溪,你去沏壶好茶,备点果子送去。”

待兰溪在张傅母房内,将瓜果茶点一应备好,关门出去后,卫学师才直奔主题。只见她朝身后小丫鬟一使眼色,小丫鬟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卷好的宣纸递与张傅母。

张傅母打开细瞧一会儿,便道:“还是有许多错别字,不过字体倒是比先前工整许多了。”

卫学师一听,摇头道:“玄姐,我不是这意思。你入府日子不长,定不知道她以前如何吧。我跟你讲,以前我们上诗经课时,她从未认真听过。今日默写,却能完整地默写出《诗经国风》里,我未教过的一篇诗歌。你说奇不奇?”

“许是平常在家里看过的吧。”

卫学师听了,笑道:“你不知道她在官学里,就是摆在桌案上的书,她都很少翻动的。何况下了学,在家里能安静地看会儿书?方夫人也常在我跟前诉苦,说她在家里总呆不了两个时辰就得闹着出去玩,常常跟着沈家小姐,不是赛马就是打球,疯的很呢。”一面说,一面又将课堂上芝璐回答的那些话儿,一并告诉她。

张傅母听罢,想起芝璐平常在家安安静静,不多言语的性儿,与卫学师嘴里描述的那个人,只觉得大相径庭。奇道:“这听着倒新鲜。不过说起赛马这事儿,你可知她去年年末赛马,摔了好大一跤,昏迷了好长一阵子,就说是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的也不为过。”

卫学师一听,瞪大了眼,:“还有此事?!去年年末我回了乡下探亲,倒不曾听说。可有伤到哪儿?”

“嗯,就是伤了头呀,听说足足睡了一个多月才醒。”张傅母喝了口茶慢慢道。

卫学师握着茶杯,也不喝,只微微点头:“难怪,我说怎么瞧着总觉得变了样儿呢,受了这么大的伤,或许性情也会有所转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傅母看着案上的宣纸,笑道:“嗯,这个留我这儿吧。明儿,在家里,我也给她多练练,功课还是不能落下。”

卫学师应了,二人又坐了坐,吃了半盏茶,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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