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建军听到传来的哭声,立刻放下手上的柴刀,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王建军冲到传来声音的厨房门口。
厨房不大,一个老式的灶台占据了中间的部分,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底下烧着旺旺的火,旁边堆满了劈好的柴火。
还未进门就看到洒落满地的碎片和零碎的鸡蛋,似乎空气中还弥漫了些香甜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天大的事!我命苦啊!那么满满一碗的糖水蛋啊,上面还有好些红糖呢,说砸就砸了,当家里的钱是大风挂来的啊。
我和你们爸每天这么起早贪黑地,好不容易才见一点荤腥,就被你们搅家精给败没了。”
看到王建军到来,陈菊更加恶从心起,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王建军。都怪这对该死兄妹,定是他们克着自己,这日子才会如此不顺。
叶蓁蓁跟着跑来到门口,就看到陈菊正盯着王建军,旁边还立着一个单薄的背影,正在掩面哭泣,哭的一颤一颤的。
这个年代没有胖子,但背影的主人却比她目前见到过所有的人都还要瘦弱,接近1米65的个子感觉只有不到80斤,让人担心她是不是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
听着陈菊诅咒声,背影的主人丝毫没有要反驳辩解的样子,像是早就习惯的模样,只在旁边默默的啜泣。
“哭你还有脸哭,有了你这短命鬼,哭的该是我,活活不能干,还败家,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碰到你们讨债的。”
陈菊看到王建军过来后再未开口,气焰更是嚣张,用着她枯瘦的手指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别说了,这些我赔了。”看着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随时要晕倒的姐姐,王建军眉毛跳了跳,最终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哎呦,果然是在外面发达了,这些年在外面怕是吃香的喝辣的吧,可真是一点也没念着家里,就算不念着我,也该想着你爸啊。”
看着王建军骤然放下的冷脸,陈菊有些诧异于这个便宜儿子的气势,没敢太过放肆,收敛了些但嘴上依旧不停冷嘲热讽。
“当初是说好的吗,我自己谋生路,不要家里养,你们以后也不用我管。”王建军也没在意陈菊的嘲讽,像是早就熟悉了陈菊的嘴脸,平静的说道。
“行了,这碗糖水蛋多少钱,你说个数。”王建军打断陈菊的念叨。
如果说对陈菊王建军是由衷的感到厌烦,那对于王父来说就是恨了。毕竟陈菊是后妈,对她没有什么期待,但王父的不作为,才是真正让王建军伤心的来源。
一说到钱,陈菊就精神了,眼珠子一转狮子大开口的说道:“五块,这碗糖水蛋里起码有5个鸡蛋,还有红糖在里面,多么金贵的东西,你得赔我五块。”
旁边哭泣的妹子,一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现下馒头5分一个,鸡蛋也就7分一个,肉包子也才2毛一个,这里砸了的也就5个鸡蛋,也才3毛5分钱,陈菊怎么敢喊出5块的价格来。
王建军也被陈菊的无耻气到了。他出去当兵五年,作为新兵第一年也才有6块的津贴,按照正常的发展,他在第二年会有7块的津贴,第三年8块,第四年10块,第五年15块也就是今年也才有15块,她这一开口就敢要走他1/3的津贴。
不过王建军也不是一般人,他第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因为表现优异,立下大功,晋升为副排长,从普通津贴拿到了干部工资,现在每个月能有42块的津贴。
这钱他不是拿不出,但这些都是他拼了命才挣下的,绝不可能就这么给到陈菊。
正当王建军想着怎么和陈菊周旋的时候,旁边的叶蓁蓁正盯着地上破碎的碗,这碗掉在地上碎了几瓣,最大的一瓣碗沿边上有一个豁口。
看着地上的碎碗和鸡蛋,叶蓁蓁眨了眨眼睛:“陈婶,这是不是我给建军哥补身子的糖水蛋啊。”
一瞬间厨房的气氛有点凝固,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还在门外的叶蓁蓁。
陈菊也是一愣,这碗糖水蛋确实是叶蓁蓁端来的那碗,但没想到叶蓁蓁居然还在,随即回过神:“不是,这可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鸡蛋,你带来的,你带啥来了,谁看见了。
叶家三妮,虽然你是大队长的闺女,那也不能不能瞎咧咧啊。”到她手上的就是她的,小姑娘家家的还想和她争。
叶蓁蓁被陈菊的无耻气到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老姑婆。刚拿了她的东西就敢不认,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
随即伸出纤细的手指了指地上破碎的碗:“陈婶,我端着碗一路走来,路上可不是没人看见,而且我刚端来的碗呢在我家是一套,是县里的新花型,难道你家也有?
那其他的碗呢?在哪呢?人家可不单卖一只碗哦。拿不出来的话我可是要叫大家来评评理的哦”
陈菊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这死妮子,鬼心眼子真多,原以为今天可以占个便宜,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叶蓁蓁是生产队长的女儿,这时候的生产队长掌握着分配活计和记公分的权利,陈菊也只能仗着小姑娘家家脸皮薄,赖不过她,真和她计较她还不敢得罪叶蓁蓁。
“得了,我说不过你们,这碗蛋就算我倒霉行了吧。我真是命苦啊,是个后娘啊,你不孝顺我,我也没办法,但你爸可是你们亲爸啊,可惜你爸啊,最近身体也不好,本想着你吃完也让你爸吃上两口呢,现在看来也是他没福气了。”
听着叶蓁蓁的话,陈菊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拿王父说事,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就走开了。
“呜呜....都怪我,都怪我”,看到陈菊走远后,瘦弱的女人抽噎了两声,才开口说了话:“这么不争气,连个碗都拿不好,呜呜呜....呜呜呜....”
见多了21世纪独立自强的新女性,看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哭的要晕过去的样子,叶蓁蓁实在有些理解无能。
王建军平时身边都是些耐打抗揍的大老爷们,对着他姐这么个哭哭啼啼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僵硬的安慰道,
“没事了,别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好好的怎么把碗砸了,是她又欺负你了?”。
“呜呜,她说给我说了.....呜呜.....一门亲事。”听着王建军的安慰,想起他当年护着自己的模样,王秀英心中泛起一阵委屈,一句告状的话脱口而出。
“是谁,哪里的人,做什么的?”王建军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相信陈菊有这样的好心。
“是....隔壁石庙公社第二生产队的二赖子。”想到二赖子那猥琐的长相,身体还有残疾,和时不时传出的打女人的传言,女人刚有所平息的泪水,似乎又要泛滥了起来。
“是隔壁村那个无赖?腿脚还有点跛的那个吗?”王建军几年没回来,记忆已经模糊了,印象中是有这么个人。
“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不想嫁就不嫁,我不会让她强迫你的。”王建军严肃道,哪怕再不喜欢这个姐姐,但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他也不会真丢下她不管。
听到弟弟的保证,王秀英稍稍安定了点,但想到陈菊在家的做派,王父又万事不管,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可是,可是,咱爸啥都听她的啊。”
“这个你别管,我来想办法,总之不会让你嫁过去的。”王建军紧凑着眉头,却还是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