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屋里只剩下陈菊和王向国两个人。“妈，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再弄不到钱，那些人肯定会来砍我手的。”人一走光，王向国就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

“别慌别慌，妈不会让你有事的，妈给你想办法。隔壁石庙公社的二赖子你记得不，他现在到了年纪正缺媳妇，但他家那个样子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嫁给他，所以他妈倒腾了全部的家底出了100块的彩礼钱，想给他换个媳妇。我们把王秀英那没人要的短命鬼嫁过去怎么样，有了那100块你就不会有事了。”陈菊怜爱的看着王向国。

王向国大喜，然后一顿，想到了王建军，“王秀英能同意这事，还有现在王建国回来了，他会不会出来搅事?”同为附近公社的混混，他还是知道二赖子的，人不但丑，腿还跛，家里还穷，根本没人愿意嫁他。王秀英只要眼没瞎，就不能看上这么个人。还有王建军，虽然王秀英当年也没对他多好，但毕竟也是他的亲姐姐，也不可能同意他们把他亲姐姐嫁过去的。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一个短命鬼还敢反了天了，明天我就去他们家透透口风。至于王建军那狗崽子，他也呆不了几天，等他一走，咱们就把那短命鬼嫁去，到时候事都办了，他也翻不出花来。”想到今天王建军的样子，陈菊恶狠狠的说道。

王向国听完陈菊恶毒的安排后顿时安心了不少，只要拿到这笔钱，他的手就算保住了，至于王秀英以后会怎么样，那也能算她倒霉了。

王建军回到自己的杂物间后，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从回来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咕噜噜”一阵肚子叫的声音响起，王建军才想起来他今晚都没吃上东西。这时候的人吃的都比较早，东西也比较简单吃的也快。刚刚送完叶蓁蓁回来，他们明显已经用过晚饭了，但显然他的家人们没人想起来给他留一点吃的哪怕是他的亲姐姐。

不过，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了掏，一个白白的鸡蛋出现在了眼前。王建军翻身从床上坐起，手上剥着鸡蛋壳，脑子里却想着那个昨天被他救了的女孩。

王建军比叶蓁蓁大了五岁，又早年离家，很多人或事都不太记得了，但在王建军的印象里还记得这个叫叶蓁蓁的姑娘。因为叶蓁蓁从小就长的漂亮，明眸大眼，皮肤雪白，小时候身体又弱，被她城里的姑姑带在身边精细的养着，养的跟个瓷娃娃一般，从小就引人注目。

叶蓁蓁长大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很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女生都漂亮，哪怕是之前来部队慰问演出的文工团女兵都有所不及。只是没想到刚一回来，就碰到了，还凑巧的被他救了。

三两下剥好了鸡蛋，慢慢的吃了起来。这年头鸡蛋可是个好东西，自从私人养鸡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尾巴后，家家户户被限制养鸡数量不得超过一只鸡蛋的供应就被限量了，又少又贵不是谁都能吃的起的。但一个鸡蛋显然并不能满足成人男人的胃口，王建军便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倒完水经过王秀英的门口的时候，看着门缝中透出的微弱烛光，想了想还是过去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的王秀英听到敲门声后，吓了一跳，忙把手上的鞋垫往簸箕里一塞，企图把东西“藏”起来。

“是我，建军”王建军端着水杯在门口小声答道。

王秀英听到后心松了松，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看着外面的弟弟，怯怯的问道：“建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王建军进屋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找了个稍空些的地方站着。

王秀英依然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跟着关好门后进屋。这间屋子并不大，堆了很多的杂物。左边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旧床，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女孩子的一些小东西。右边的话挤了一个用凳子木板拼凑起来的床后，放了一个用凳子木板拼凑起来的床，空间显得相当逼仄，床边上放着一个簸箕，里面堆了些杂物。

“我走的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陈菊还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王建军看王秀英进了屋，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当年王母逝世，王老实续娶了陈菊后，陈菊嫌弃王建军姐弟俩碍事，便把他们两个丢给了王老实的老父亲，本来两边分开就算不和也相安无事。但爷爷毕竟年纪大了，没能撑到两个孩子成年。两人只好重新回到了王老实和陈菊的身边，但彼时陈菊已经生下了王向国、王向党和王向红，彻底在这个家站稳了脚跟，更加不待见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

陈菊苛刻，王老实懦弱，两个孩子过的并不好。王建军那时脾气爆，时常与陈菊发生冲突。王秀英性子懦弱，经常被陈菊使唤着干活，王建军心疼姐姐身体弱，便主动承担了很多活计。

本来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后面几年发生了大灾，几年都没啥好收成。家里剩的那一点粮食根本不够这么一大家人吃，眼看着一家人要断粮了，陈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本想着把已经王秀英以结亲的名义卖给山里的老光棍，换回来的口粮便能度过这次危机了，但却被王建军发现了，少年妄图用自己的力量护着姐姐，但人小力薄，根本反抗不过。

眼看着王秀英就要被卖，王建军便想以自己为要挟，他毕竟是王家的长子长孙，家族出生的王老实其实小时候还是很看重王建军的。眼看着陷入僵局时发生了意外。

王向国在小时候生了一场风寒，那时候一场风寒可能直接就要了婴儿的一条命，捡回一条命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在这关口，王向国生起了病发起了高烧，陈菊心疼自己的儿子，下定决心要把王秀英卖了，绝计不肯亏着王向国，便以死威胁。一边是儿子女儿，一边是老婆加小儿子，王老实最后还是妥协了，打算卖了王秀英。

王建军眼看着姐姐就要被卖，情急之下，只好说出让姐姐留下，把他卖了。眼看王建军要护姐到底，陈菊也不想过多的和他掰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王建军吃的可比王秀英要多的多，更何况没了王建军，以后王老实的东西可不得都留给自己的孩子，便积极的同意了这个方案，还帮着一起做了老实的思想工作。

王秀英有个护姐的弟弟，但王建军却没有一个能护着他的姐姐，王建军是在王秀英的哭声中离开的。虽然最终并没有把他给卖了，但也不会再养他，就让他自谋生路，生死由命。

王秀英这些年一点没有变，还是那副样子，局促的站在旁边，讷讷的摇了摇头：“没有很过分。”

“陈菊什么时候开始有把你说给二赖子的心思的，是之前就提过，还是今天才说的。”王建军观察了周围一圈后，眼神停在簸箕里鞋垫说道

王秀英听到这个，又忍不住想要摸起了眼泪。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国家的救济粮很快就下来了，家里缓了过来，陈菊也就没再卖她。但之后的日子里，没有了王建军，家里的活计都落到了王秀英的头上，而且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将她生生拖到了25岁的高龄，现在好不容易说给说了一门亲事，没想到还是这样的人家。

“别哭了，先把情况说清楚。”王建军看到他姐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头疼。

“是今天刚提的，以前一直都没说过”王秀英看到弟弟生气的样子，憋了又憋，好悬眼泪憋在眼眶里。

“这鞋垫是给谁做的。”王建军却讲话题一转，甚至拿起了簸箕中的鞋垫。

王秀英慌忙的想把鞋垫拿回来，但到了王建军面前，又不敢动手，只能瑟缩着缩回了手“没，没谁”。

王建军叹了口气：“你要是有意中人的话，现在和我说了，乘着我还在，去给你打听打听，探探口风，还是你想等着嫁二赖子。”

王秀英想了想，脸颊微红的说道：“是隔壁桥沟村周家的老大，叫周丰年。”

“你们怎么认识的。”王建军顿了顿，接着说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没有没有，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王秀英急忙为周丰年辩解。

王秀英和周丰年的是去年认识的。那时候王秀英被陈菊逼迫在日头最毒的时候下地干活，结果晕倒在了地里，被刚好路过的周丰年救了，看王秀英可怜还帮她把剩下的活给干了。

王秀英为了感谢周丰年的救命之恩，也会帮着周丰年做缝缝补补的活计，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有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