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贺长恭大嗓门的福,沈云清很轻松就能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六娘看着她上蹿下跳吃瓜的样子,和海棠道:“你看刚才的事情,对她有没有点影响?做女人啊,就是得心大,学着点!”
“你妹妹这些年自己在家侍奉你娘,”贺长恭道,“她喜欢穷秀才怎么了?要是我妹妹在,她喜欢天上的月亮我都给她摘下来。”
沈云清听出了他声音之中的哽咽。
家人,永远是贺长恭不能提起的痛。
然后她又听到李稳弱弱的解释声。
“……那家实在是太穷了,我不舍得妹妹吃苦。”
“太穷了你多陪嫁!”贺长恭声音中带着释然,“给,我二十两银子,都给你!给咱妹妹添妆!把她好好嫁出去。”
沈云清:那不是贺长恭全部积蓄了吗?
这个铁憨憨哟!
人家嫁妹妹,你这么大手笔;你自己以后怎么娶亲呢?
贺长恭推着李稳往外走:“快回去准备喜事去。你自己出息点,妹妹就能过得好,怕什么!敢欺负咱妹妹,咱们一起去揍他!过得穷,咱们都拉扯一把,算什么事!”
总之,别硬塞给他,他不要!
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好,反正他就不想要。
沈云清听他们往外走,也悄悄跟出去,若无其事地出门。
——她想看看李稳长得怎么样,推测一下他妹妹清秀与否。
贺长恭正背对着她和李稳说话,没有注意到她。
他大嗓门地道:“李稳我告诉你,喜欢读书人那是有眼光,我还喜欢读书人呢!”
李稳目光却落在了沈云清身上。
这个小妇人,生得好生标致。
贺长恭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撞到了沈云清的视线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慌。
他想起了沈云清之前那个闹掰了的读书人,叫温什么来着?
“妹子,我没说你。”他尴尬地解释道。
沈云清:???
有她什么事?
六娘则故意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东家这样的读书人呢。”
沈云清:“……”
贺长恭面红耳赤,“六娘,你别乱说话。让人听见了,坏了沈云清的名声。”
六娘凉凉地道:“还名声呢,刚才都让人骂上门了,骂得难听,我都不好意思学。东家虽然守寡多年,但是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呢。”
沈云清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说话。
——她受委屈了吗?好像没有吧。
她宽宏大量,不是记仇的人,因为有仇当场都报了。
贺长恭眼睛立刻瞪得铜铃大,立刻磨刀霍霍,“谁?”
李稳看看他,又看看沈云清,面上带着恍然大悟之色。
他真傻,真的。
他竟然没有想到,贺长恭有喜欢的人了,光想着贺长恭人品踏实,自己妹妹也是好的,两好并作一好……
他也明白了,贺长恭为什么大力撮合妹妹和那酸腐秀才,还给了这么多银子。
原来如此啊!
不过李稳失落的同时,看着沈云清清清爽爽,心里也替好兄弟高兴。
他双手抱拳对着沈云清行礼道:“嫂子!”
沈云清:“???”
贺长恭:“!!!”
李稳不好意思地道:“我实在不知道,我……我这就回去操办小妹的婚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步流星,追都追不上那种。
贺长恭气得拍大腿:“这个李稳,还是那么愣!稳个屁!妹子,你听我说,我没有,我……就是他自己误会了。”
沈云清哭笑不得:“没事。你的事情,这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但是我没有拉你当挡箭牌,这个真没有。”贺长恭急得脸都红了,“都是他自己想得多。”
“看出来了。”
想的不多,能靠脑补就把妹妹和喜欢的人拆散,然后强行和贺长恭凑对吗?
“对了,”贺长恭见她没生气,很快想起另一件事情,沉声道,“刚才谁来闹事了?怎么说的?”
“没事。”沈云清道,“就是个妇人,嘴里不干不净,我也没吃亏。”
听说是妇人之间的口角,贺长恭放心了些。
“下次她再来,我要是在家,你喊我。”
他虽然不能对妇人动手,但是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沈云清笑着谢过他。
真是大靖好邻居!
有他在,安全感爆棚。
“我得出去一趟。”贺长恭凑上来,压低声音。
沈云清下意识地后退。
没办法,太有压迫感了。
但是贺长恭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她退他进,最后不耐烦地拉住沈云清胳膊,“你别掉台阶下。我找了些靠谱的人,今日就去谈冰窖的事情。如果顺利,今天我想都安排好,你在家等着就是。”
“好。”沈云清连声答应。
大哥,放手,胳膊疼!
她原本以为贺长恭把这件事情忘了呢,却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
贺长恭匆匆忙忙地走了。
沈云清进屋撸起袖子,看着自己发红的胳膊吐槽道:“以后谁做他媳妇可惨了。”
“那是你身娇肉嫩。”六娘道,“谁跟着这种男人,才有福呢!”
沈云清: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反正我不要。
她恐男。
尤其害怕高大的男人。
所以每次贺长恭距离太近,她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晚上,贺长恭很晚才回来。
他坐在墙头问:“妹子,你睡了吗?”
沈云清:睡了。
“……我想和你说说冰窖的事情。”
“好。你来吧,六娘和海棠都在。”
于是,贺长恭进了沈云清的房间。
安哥儿已经睡了,海棠在给他打扇驱蚊,六娘则坐在椅子里打盹儿。
沈云清抱着刀哥在书桌前看书,头发已经放下来,一头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背后,昏黄的烛光给她镀上了一层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柔和。
她对贺长恭盈盈而笑:“贺大哥这就谈好了冰窖的事情?”
贺长恭有一瞬间的愣神。
——妹子咋不收拾就让自己进来了?弄得人心里突突。
他几乎不敢看沈云清,挑了个远远的椅子,挨着六娘坐下,低垂着视线道:“谈好了。冰窖里剩下的冰不多,统共花了两千六百五十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