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霜可没兴趣在这里看韦向远后悔,反正他之所以后悔也不过是因为事情败露,用未来看客们的话来说,那就是“鳄鱼的眼泪”。
“韦大人,别的也就不用说了,我们今儿是来讨债的!”陆无霜手心向上伸出,“欠我们的一百万两,以及赢的银子,你准备何时给啊?”
韦向远深吸一口气。
在这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他就是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强忍着了。
“既然王爷与王妃都找到这里来了,那想来也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您二位……”韦向远艰难地道,“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不过韦家手里有些赌坊,这些赌坊里的现银……”
他是想说,用这些赌坊里的现银先拿来抵债的。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无霜打断了。
“韦大人指的是如意赌坊……”陆无霜一连数了好些个赌坊,“……这些吗?如果是,那我们已经去过了,从这些赌坊里倒是拿到了一些银子,就当作是韦大人应该付给我们的利息了,韦大人想来不会反对的吧?”
韦向远一时气得头都有些发晕。
那么些赌坊,每个赌坊里都备着有大量的现银,纵然加起来也离得一百万两有很大的缺口,但也绝不该被人轻描淡写就拿去做利息!
简直……
欺人太甚!
陆无霜的话还没说完:“……利息我们已经自己拿了,就是不知道,韦大人准备何时还本金?”
韦向远死死地瞪着陆无霜。
“怎么着,韦大人这是输不起想赖账?”陆无霜拧起眉头,“韦大人想来很清楚如今的形势,北姜城的韦家其他人很快也就能进京与韦大人作伴了,到那时,韦家全员阶下囚,我们若是真的想要什么,韦大人难不成还能挡得住?”
“现在还了账,大家面上也好看些不是?”
“总不能,明明是韦大人欠我们银子,最后却让我们落得个巧取豪夺的名声吧?”
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韦向远狠狠瞪着陆无霜。
在韦家未曾行差踏错之前,就算是穆雁行这个摄政王,也绝不会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可现在,虎落平阳,连这么一个女人,都敢这样放肆!
可他又能如何?
韦向远闭上眼:“不知端王妃,想要如何?”
“端王妃”这三个字,咬得格外的重,仿佛这样就能将陆无霜放在嘴边撕扯一般。
“我还能怎么样,我只是想韦大人欠债还钱呀!”陆无霜不以为意:“不过,看起来韦大人这一时半会儿的是还不出银子来了,这样吧,我给韦大人出个主意如何?”
韦向远紧紧抿着唇。
他知道,陆无霜这是要说明来意了。
“听说啊,韦家不仅在京城经营着多家赌坊,在大安朝各地还有许多家赌坊,既然韦大人拿不出银子来还债,那就拿了这些赌坊来还吧……”
一边说话,还一边嫌弃地皱眉,很是勉为其难的样子。
“你!”韦向远一时怒急攻心之下,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
陆无霜叹了一口气:“韦大人也觉得我们亏了是吧?赌坊这种害人的地方,我还真不想进去,但凡韦家还能有些像样的产业,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现在也只能亏一点了……”
韦向远的胸口急剧起伏。
韦家当初所图甚大,之所以会在大安朝各地开这么多家赌坊,赚钱还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利用赌坊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来收集消息。
事实上,效果也确实极好。
这些年来无论大事小事,韦家总能先人一步得到消息,想想看,若是在战时,能先于对手得到更精准的消息……
所以,韦向远对于这些赌坊向来是极为看重的。
掌控这么多的赌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用了许多年的时间,这些加一起,百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现在,陆无霜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将之拿走!
韦向远如何能情愿?
陆无霜眉梢微挑。
她原本以为,韦向远好歹也是个人物,最基本的审时度势是不会差的,谁知道现在韦家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韦向远竟还这般死捏着手里的东西不肯放。
陆无霜于是敛下笑意,微眯着眼:“韦大人,你莫不是以为,如今的韦家还有说‘不’的权利?”
有韦家在大安朝各地的赌坊,穆雁行想要建成一张情报网,确实可以省很多的事。
所以,这些赌坊,穆雁行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事实上,就算没有韦向远的点头,用强硬的手段他也能够拿到这些赌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这样难免会折损一些人手。
对于穆雁行来说,他手下的人每一个都是珍贵的,自然不能折在这里。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韦家一行。
看着紧紧咬着牙的韦向远,穆雁行淡淡地道:“韦大人,话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韦向远一震。
好一会儿,他才颓然道:“王妃说的没错,我已经没有说‘不’的权利了……这点东西,王爷和王妃若是看得上,便尽管拿去吧!”
陆无霜和穆雁行对视一眼。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韦向远有下一步的动作。
穆雁行眉头微拧:“韦大人,你不把信物给我们,莫不是还心存侥幸?”
韦向远一僵,随后连背都驼了几分。
穆雁行连这个都查到了,他又哪里还敢存什么小心思?
因为将这些赌坊看得重,韦向远向来是把信物放在身边的,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取出一对猴王对来,两枚小小的骨牌因为被时常把玩,边角显得极为圆润,说是被盘出了包浆也不为过。
韦向远轻轻摩挲着两枚骨牌,哪怕再怎么不舍,仍只能将之交到穆雁行的手里。
穆雁行看着手里的两张牌,扬了扬眉。
丁三配二四,也叫猴王对,甚至被称作是“至尊宝”,韦家拿了这样一对牌来作为信物,藏着的那点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别的不说,韦大人还算识趣。”穆雁行道。
韦向远不语。
他还能说什么?
他倒是不想识趣,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不识趣的下场就是他以及所有的韦家人的性命,他又能怎么办?
想想韦家往日的风光,韦向远身形都佝偻了几分,不像正值壮年,反倒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沧桑。
但……
怪谁?
陆无霜只能在心里给他,以及韦家所有人“活该”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