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点心,也许是咱们的女主若溪童鞋的吃相很有卖点,搞得玛莎跟着她也咽了下口水。若溪扑哧一笑,缓缓将魔掌伸进盘子上,飞快的捏起第三块点心放进嘴里,顺便塞给玛莎一块,嘴里嚼着一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自然是为了主人们的安全着想,你想想看,要是这东西不干净主子们吃了闹肚子?拉肚子?坏肚子?可怎么办呢?”
若溪看着玛莎浑然不知道上当的眼神,心里一点罪恶感也无,相反,她觉得天真的玛莎还得感谢她没有说出来,提前试吃是怕有人下毒这样的可怕事情来。玛莎看着盘子里的奶糕一块块的减少,却心情很好,她觉得这个汉族的姑娘十分体贴周到,连试毒这样的事都替她家公主做,真是个天大的好人,随即放下手里的盘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眶里都快流出眼泪来,“白若溪,你真是个好人!”
“真主一定会保佑你的!”
她放开若溪,无比真诚的说。若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起来,“你们的信仰可真奇怪,难道真主可以无时无刻不在照顾你们么?”
玛莎的神情为之一震,随即肃穆起来,对着上苍比了个手势,放到自己贴金胸口的位置,“当然,真主是大能的,无所不在的。她庇佑我们的圣光如同洁白的日光一样,永恒永生。”
若溪听得身上冷汗直冒,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天她在黑布隆冬的胡同里捡到的浑身是血的李肆。他那会儿是被自己的兄弟或者是反对派攻击了吧?那个时候那么衰的他怎么也没看见真主来救他呢?玛莎看了她一会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错了吗?”
“啊,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好,我正在想你刚刚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咱么可爱的若溪美女已经到了说谎话不眨眼的至真境界!玛莎则又真真切切的感动了一回,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摇,“没想到你们汉人里也有对真主这样尊敬的人在!我以后会常常给你说些真主的故事,你会崇拜上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的!”
天!若溪觉得脑袋一大,这种肉麻巴拉的话要是时常有人她耳边碎碎念的话,她一定是想要去撞墙的!这个话题不好,赶紧换掉,于是她利落的端起还剩下多半盘的奶糕,对她说,“走,咱们快给公主送过去吧!”
玛莎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后面,心里还想着这个大好人怎么知道给不认路的她带路呢?这个白若溪真的是个大好人啊!出乎意料的,弦月公主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房间里只是简单的用纱幔围拢了几处,显出和大祁国的皇宫的不同之处来,其余的用度也没见有多奇怪,让若溪很在意的是这间极其素雅的房间里却飘荡着一股甜香的味道,不似中原的香料的香气,倒像是一种或者几种奇特的花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人进来之后便忍不住开始精神为之放松,心情也平和了许多。鸡拜年时在这个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的房间里,弦月公主也还是蒙着面纱,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十分寂寞。见到自己的婢女回来,眼中闪过一点亮光,刚要开口,便见到玛莎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女人。“公主。”
玛莎很是欢快的叫了声,将盘子放到她面前的矮几上,笑靥如花,“公主,这是清音殿的下人找来的宫女帮忙做的,请品尝。”
弦月点了点头,却没有动手去吃,反而将视线落在了若溪的身上,上上下下很是打量了几圈。若溪已经习惯了这种审视的目光,站得很轻松似的,任由她打量自己,末了,见弦月收回目光,自己才缓缓行了个国礼,“小的白若溪给弦月公主请安。弦月公主安康如意。”
弦月皱了皱眉头,好听的声音从面纱当中透了过来,“请起来吧,叫我弦月就好。”
若溪赶紧退后一步,显出十二分的恭敬和顺从来,“小的不敢,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便告退了。”
她从弦月的身上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尽管她说的话,用的语气都是那么的坦然和平静,但在这种平淡之中,若溪居然还能嗅出一股隐藏的极好的危险气息。这种时候,既然对方和自己的气场不对盘,自己还是先撤为妙。弦月漠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客气话,若溪便弓着身子走了出来。玛莎则很是欢快的在她的后面跟着一起出来,“谢谢你,白若溪。”
“叫我若溪就好了。”
若溪回过头,笑着说,平心而论,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单纯一些的玛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真实,和这座皇城里的人大不相同。那种清新自然的感觉深深的吸引了她。好像看到了年幼时候的自己一样。这种感觉……让人在高兴的喜悦之余还夹带着些许的淡淡的忧伤。若溪走了几步,回头看时,还看见玛莎站在原地,摇着手里的纱绢朝她挥手。脚底下不自觉的就回转了回去,走到玛莎面前,“这里的水大多是井水,你家公主刚刚来,很可能会不适应,所以你一定要给她喝烧过的水,就算是想喝冷水,也要煮开之后凉凉,尤其是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给她喝茶,吃水果了,吃了马奶糕的人,那些东西都是沾不得的,会闹肚子,知道吗?”
玛莎瞪大了眼睛,一一记下,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目光,“若溪你真棒!这种事你都清楚的很,原来你们这里的水还有那么大的学问,我记住了。”
若溪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一惊一乍的玛莎,拍了拍她的肩膀,觉得手底下的骨骼很特别,心里一动,想,难道这个神经比自己还要大条的女孩子竟会是个武功高手么?要不,她怎么会被西凉王特意留在这里,陪伴公主呢?大概也是对弦月公主的安危有所不安吧。“你自己也是一样,别忘了刚刚我们可是一起吃过马奶糕的呢!”
“呃”玛莎脸上一僵,忽而红了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狠狠点了点头。“喂。”
她叫住若溪欲走的架势,把自己的面纱解下来递给她,脸上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总有点害羞的神情,“呐,我把面纱送给你。”
“送给我?我又用不上这个。”
若溪有点不明白。“不是的,在我们西凉,女子之间互相交换面纱就是认对方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意思,你……你不愿意么?”
“怎么会!我愿意的很呐。”
若溪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呵出两团白气,接过她的面纱郑重的叠好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只发旧的黄色小葫芦,这还是从杏林山上摘下来的葫芦呢,用袖子仔细擦了擦,递给她,“我没有面纱可以送你,这个东西送给你吧。”
“葫芦?”
“是啊,在我们中原,葫芦的意思就是平安的意思,我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平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对不对?”
若溪有所探试似的一问,果然,听见她这么说的玛莎眼底闪动过一丝不安的神情,抬起脸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也会向真主祷告祝你平平安安的。”
若溪笑了笑,挥手告别了玛莎。在回去的路上,若溪低着头慢慢走着,她从玛莎刚刚的表现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或许,这也许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但她刚刚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好像是在屋子里见到的弦月公主一样,她们都太安静,太友好,一切至真至美得到了虚假的地步。摸了摸袖子里玛莎交给她的面纱,若溪在心里暗暗揣测她们主仆如此行事的原因,另一方面,她也感觉到不止是她们二人,实际上,这座金丝笼般的皇城中谁不是戴着七八层的面纱,数不清的面具呢?就连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手指不经意的摸上自己的脸颊,触碰到的是冰冷冷的没有温度的触感,那种没有生命力的死寂,啊,对了,现在可是已经到了冬末,她来到京城也已经有了三个月的光景,时光真是匆匆悠忽而过,但是……自己是不是也忘记了初来时的的初衷?那场修罗地狱一般的大火,烧的毁天灭地,仿佛把她那颗纯真的童心也一起带走了一般,那段记忆似乎被近日来的平静安宁遮盖住,被渐渐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然而……她怎么能忘?怎么会忘!不能在这样下去!她攥紧了自己的掌心,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有发觉,冻僵的手指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她是来报仇的!这一点没有人能够阻挡!“小溪儿。”
她的脚步一滞,漠然的向前方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回是他?卫飒显然是读懂了她眼里的疑问,柔柔的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裸露在寒风之中,如墨的长发还保持着若溪刚刚梳理过的痕迹,不过这会儿被风一吹,胡乱的纷纷扬扬的撒向半空。“殿下?”
“很惊讶本王为什么会在这儿么?”
卫飒一手揽过她的细腰,接着身上的狐裘一抖将她裹了进来,一并连同自己的体温一起传递给她。宝焰揉着冻红的鼻子,没精打采的跳着脚,他也很冷哎,这个偏心眼的殿下都不知道给自己挡点风,亏了他还是跟着他长大的。“你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殿下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所以才过来等候的。”
反正他也不疼他,干脆就直接揭穿他好了,宝焰最快的说出答案。“多嘴。”
卫飒果然横了他一眼。若溪低敛下自己的睫毛,盯着脚下被冻的结实的土地,刚刚下定的决心就那么犹豫了起来……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复仇的步伐么?从他的怀里仰起头,瞧见他疲倦的眼袋,若溪默默无语,在这个肃杀的夜晚,与身边的男人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