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无神,脚步虚浮,浑身酒气,花钱大手大脚,一只烧鸭居然给了1个银角,一看就是长期养在温室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金章义不屑的撇了赵胤舜一眼,目光扫过他领口处的猪头,眼神更是厌恶。
真以为行走江湖是过家家?
出个门还带着宠物,你怎么不把丫鬟厨娘一并带上呢?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白瞎了这一身宝剑骏马!
心疼的扫了眼赵胤舜周身的装备,金章义挤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敷衍抱拳行礼。
“这位小少爷,我们家公子有请。”
说完,他侧过身,用命令的眼神示意赵胤舜跟他走。
然而想象中慌乱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在少年脸上,那俊美到不真实的五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慵懒的扫了他们一眼。
“好狗不挡道,滚开。”
“你!”
胸中的怒火直冲脑门,在嵩江镇这地头上,金章义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家伙!
看着少年径直从身边走过,那目空一切的样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金章义冷笑伸出手。
“敬酒不吃吃罚……啊!”
根本没有回头,隔着一尺的距离,赵胤舜隔空作出虚握掰折的动作,轻柔得像是扭断了什么无形枯枝。
但就是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动作,金章义粗壮的手臂应声折断,扭曲成一个渗人的角度,锋利的骨头茬子甚至顶破了肌肤,白森森的暴露在空气中。
“啊啊啊嗷嗷!”
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金章义捂着手臂,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颗颗豆大汗珠。
凄厉的惨叫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视线,金章义咬牙忍住剧痛,抬起血红的双眼,横扫一圈。
看热闹的人群注意到他身上的装束,立马移开目光,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紧接着,金章义就发现,那个俊美如玉的公子哥还在不慌不忙的买小吃,好像自己就是路边一只断脚的蚂蚁,在他眼里毫无意义……
妈的,看走眼了!
这家伙绝对不是骄生惯养的公子哥,下手太狠了!
抓着慌乱的同伴,金章义连狠话都不敢落下,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
“走!”
一直等到两人走远,正在僵硬给赵胤舜打包吃食的老板才长长松了口气。
旋即,他犹豫片刻,看了看少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温和笑容,不忍的小声提醒道。
“这位公子,您最好马上离开嵩江镇,连夜走,千万不要停留!”
“就因为那两个瘪三?”
接过老板手里的吃食,赵胤舜嗤笑一声,浑不在意的摇摇头。
“公子,你没看到他们衣服上的标志吗?那是青帮的人!他们人多势众,好多江湖豪侠都栽在他们手里,有的还能侥幸逃得一命,还有的……唉……”
老板用很轻的声音悄悄叹息,随后闭口不语,再也不肯多发一言。
“青帮?”
眨眨眼睛,赵胤舜拿起小葫芦抿了一口玉灵酒,若有所思的悠悠出神。
好像在哪里听过……
看着少年悠闲离去的背影,老板无奈长叹一声,麻利的开始收摊。
另一边,就在几十米外的酒店二楼,一个倚靠着窗台的青年正面色难看的遥望街道。
“公子,您好心好意的邀请他,结果他一开口就骂我是狗,还二话不说折了我的手臂……”
金章义展示着自己凄惨的手臂,越说越是委屈。
平常都是他们青帮横行霸道,哪儿见过这种豪横的煞星啊?
讲道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礼貌了,但得到的却是一顿毒打!
明明我还没开始欺负人呢,他凭什么折断我手臂?
关键折断之后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那种毫不掩饰的目中无人令金章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难道自己就如此卑贱,让你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哼!不识抬举!”
听完金章义的诉苦,青年冷笑一声,看向身边一位背负长剑的削瘦男人。
“李师傅,还劳烦您走一趟,把他给我请过来!”
在请字上加重读音,青年露出狞笑,削瘦男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径直转身离去。
随后,青年转过头,遥望不远处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嘴角翘起一丝狰狞弧度。
“老子就喜欢调教你这种野性难驯的烈脾气!”
而在不远处,赵胤舜依稀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但早已习惯了成为人群目光的焦点,他根本无法在城市里区分出“恶念”的来源。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会对他带有某些不可明言的情绪!
男的可能只是羡慕嫉妒恨……
而女的就恐怖了,那种火辣辣的眼神经常盯得赵胤舜毛骨悚然。
很多时候赵胤舜都想奉劝她们一句,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不对,应该是未满14岁无论自愿与否,都是要判死刑的!
然而悲哀的是,前段时间他刚刚过完14岁生日,所以理论上来说,他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必需直面“黑暗森林”中贪婪的视线。
长叹一口气,少年无视灵觉源源不断的“邪念”示警,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拦路虎”。
不过相比起刚才的瘪三,这个家伙明显要高级很多,一身黝黑劲装泛着珍珠一样的温润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的丝绸裁剪而成。
他身背一把华丽的长剑,棱角分明的脸上无悲无喜,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锋利的气势割得人皮肤生疼,让方圆数米的人群本能避开。
感受到无形剑锋抵在自己咽喉上,赵胤舜动作一顿,饶有兴致的打量来人。
“我们少爷有请,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沙哑的声音像是金属交击,削瘦男人伸手虚引,言语间却是不容置否的强势。
感受着咽喉上犀利的无形剑气,漫不经心的慵懒眼神缓缓变化,赵胤舜嘴角无法抑制的微微上翘。
发现少年脸上奇怪的表情,削瘦男人眉头紧蹙,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威胁感。
“你们少爷是谁?”
“吴家三少爷,吴永思。”
“哦。”
看着少年兴致勃勃的点头,男人心中的不安感觉愈发剧烈。
对方不仅没有忌惮畏惧,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眼神中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对,我没什么恶意!”
连忙摆摆手,俊美的少年握住纯白剑柄,悦耳的锋锐剑鸣摩擦声中,一股无坚不摧的可怕剑气逸散而出,将男人积蓄已久的气势瞬间绞成粉碎。
“对了,你说的这个吴家,是不是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剑客啊?”
听着少年意味深长的询问,揪心的不安感达到顶峰,男人心头闪过一丝明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想干什么?”
发现他镇定自若的嗓音带上了一丝惊恐,赵胤舜轻笑安抚道。
“没什么,你放心吧,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轻易灭人满门的。”
然而温柔的话语却像是极北的寒气浸入心灵,配合着那浑厚锋锐的剑气,男人终于发现自己踢上了铁板。
疯子!
这踏马是个疯子!
他居然想用整个吴家来磨练自己的剑意?
最恐怖的是,这个疯子实力深不可测,说不定真有血洗吴家的可能!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实力不够,自己也没必要招惹这种不要命的愣头青!
犯不着,真的犯不着!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男人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放软身段,讨好的打圆场。
“这位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家少爷只是倾慕您的天人之姿,想跟您交个朋友罢了。”
“emmm……你平时是不是很少拍人马屁,尬得出水。”
“…………”
男人老脸一红,恨不得当场翻脸。
有你这么糟践人的吗?
看破不说破啊!混蛋!
看着他憋屈的模样,赵胤舜怜悯的摇摇头。
“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轻挽剑花,无形的锋锐剑气如涟漪扩散,将周围所有人群驱散。
短短几秒钟就将方圆十几米范围清空,少年露出了迷离笑意。
“努力活下来吧,你要是死了,你家少爷也得死,死人可没资格和我交朋友。”
听着少年的“温言细语”,男人额头冒出牛毛细汗,缓缓取下背上的长剑,如临大敌的看着他。
温润如玉的脸颊上泛着一抹嫣红,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再加上沁人心脾的浓郁酒香,男人心头忽然闪过一丝狐疑。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这家伙是不是喝酒喝高了?
然而心中的疑问被彻底压下,一道炫目白光划破长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好快!
剑锋还未及体,锐利寒芒已经刺得双目生疼,男人手中残影一闪,堪堪拦下可怕的剑影。
但还没等他高兴,一股难以抵挡的怪力从掌上传来,狂暴力量直接摧垮了他的招架,将他笔直轰飞出去。
轰!
撞烂街边的小摊,又踩爆了几块厚重青石板,男人艰难稳住身形,喉头间涌上一丝腥甜。
知道自己被一剑震出了内伤,男人抬起头,惊骇欲绝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这是什么怪物?
以他的年龄,怎么可能修炼出如此浑厚可怖的力量?
看他的模样,最多才觉醒就职几年吧,自己几十年的苦修居然被这种小家伙碾压?
一时间,男人无法抑制的开始怀疑人生,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
万念俱灰的情绪在心头一闪而逝,男人用力甩甩头,眼中重新凝结出坚毅神光。
武者可以死,但不能服输!
一旦你认了,妥协了,那也就意味着武道之心随之死去!
多说无益了,用剑说话吧!
念头通达,男人手中的长剑发出嗡嗡轻鸣,笼罩周身的剑意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敏锐察觉到这一变化,赵胤舜眼睛一亮,见猎心喜的勾起笑容。
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而动,呼啸破空声中,两人的剑锋在空中拉出连绵残影,狂风暴雨般拼杀在一起。
刺耳暴击声穿透耳膜,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惊恐四散,给两人留出更加宽阔的场地。
然而似乎见惯了类似的江湖仇杀,胆大包天的围观群众并没有彻底逃离,而是隔着几十上百米的距离探头探脑,兴奋的议论纷纷。
而街边的建筑里更是围满了人群,特别是二三楼的窗口处,一群吃瓜群众兴致勃勃的指点江山。
“那男人是吴家的李越供奉,一等一的剑术高手,在整个阑州都是鼎鼎有名的!”
“他这么厉害,怎么被一个毛头小子压着打?”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那少年的模样,你再看看他那身行头,不是名门大派怎么可能培养得出来这种绝世天骄?”
“说不定就是某个圣域出来历练的嫡传!”
“剑耍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是蜀山出来的?”
“嘶~听你这么一说,有点像啊!”
“很有可能,我听说蜀山最近有很多门派都让大批年轻弟子外出历练,好像是在准备什么大比。”
“不止蜀山,儒释道各个圣域都在频繁派遣弟子入世,感觉风雨欲来啊!”
另外一边,不知道吃瓜群众们的议论,赵胤舜越打越是兴奋,只觉得艰涩的【裂空剑】愈发丝滑圆润,心中很多细微的疑问豁然开朗。
果然,哪怕是【多元自我】修炼出的剑术,也需要经过实战才能如臂使指!
心头升起一丝明悟,少年手中的攻势越发狂暴,漫天剑影逐渐连成一片,宛如光幕一般笼罩方圆近十米。
感受到对方酣畅淋漓的快意,李越心中却越来越难受。
实力上的差距仅仅是一个方面,更让他痛苦的,是对方的态度。
剑锋交击间,他能明显感受到少年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他的瞳孔中根本没有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而是视作磨练剑道的工具……
明白这个道理,李越胸口发堵,不甘的瞳眸中泛起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