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洁低下头去,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抱歉,让你见笑了,多亏了你把她从那个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那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地,我悄悄的去看过她一次,瘦地简直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我问她她也只是说没事,是研究压力太大了,让我别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她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却好像是把整个宇宙都装到自己的心里去了,宇宙对于她来说太大了,也太重了,重到简直要坍缩成一个黑洞将她带到再也回不来的地方去。”
叶文洁抬起头看着秦光,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刚刚蒸发地水雾,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后怕。
“但是自从她见过你之后,她就好像一个在天空中飘荡的气球,终于有人拉住了她的线,哪怕还是那么轻飘飘的,却再也不用担心她飞走了。”
“那段时间她的眼睛里都重新有了光,我听她提起过两次你的名字,这才一直让她把你请到家里来吃顿饭,当面谢谢你。”
叶文洁一把抓住秦光的手
“谢谢你,小秦。”
这一刻,她不是那位背叛了全人类,妄图以寥寥数百人对人类社会进行从头到尾的大改造的eto统帅,只是一位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
秦光虽然有些不认同叶文洁的行为,但作为闲暇时阅读过好几遍原著,对于叶文洁生平和思想转变的关键节点甚至比她自身的体会还要深刻的人,确实可以理解一些叶文洁的选择,同时也不妨碍他对叶文洁有着些许敬佩。
不论如何,这位老人是一位仅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一个对人类文明的未来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的组织的领袖。
他想要说些话安慰一下叶文洁,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半天只是道。
“叶老师,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冬冬一定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
“由我盯着她呢,而且她现在的生活热情很足,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里闲不下来呢。”
安慰了叶文洁,卧室里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所幸杨冬及时为秦光解了围,打破了房间里尴尬的气氛。
“妈,秦光,吃饭了。”
秦光连忙站起身来,高声回应道:“来了,我来端碗。”
叶文洁也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书桌,搬来了两个小板凳。
“你吃不吃辣?”厨房里的杨冬将面条挑进碗里,一边问道。
“吃一点。”
然后就见杨冬盛好了三碗面条,给其中两碗各加了半勺辣椒酱。
用锅勺盛了两勺面汤浇在碗里,热气氤氲间,碧绿色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油在面条间翻腾,纤细洁白的面条旁点缀着青红白黄各色蔬菜,还有几片猪肉盖在面条上,一股香气飘进秦光的鼻子里,让他食指大动。
“我妈不能吃辣,而且年纪大了消化不太好,所以我做了面条汤。”
秦光将面碗端到客厅的桌上,三人依次落座。
桌上还有一个竹碟,里面是几个金黄酥脆的烧饼。
“小秦你今天来家里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就连我都已经快一年都没有吃上冬冬做得饭了。”
说着率先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
“都别客气了,快吃吧,冬冬最擅长的就是面条汤了。”
秦光见状也不再客气,挑起面条也不管烫不烫就送进了嘴里。
极具弹性的面条在香气里穿梭,吸饱面汤后散发出独特的面的味道,软嫩多汁的猪肉和劲道的面条滑过唇齿之间,夹杂着蔬菜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秦光拿起一个烧饼咬下一口,又吮了一口面汤,松软又层次分明的面饼混合着芝麻的香气和辣油的刺激,转眼间秦光就喝下了半碗面汤。
杨冬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挑着面条,此刻也是小脸通红,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也不知是被辣的,还是兴奋的。
叶文洁看着秦光的样子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叶文洁看着面前的面汤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感慨道
“那时候我刚进学校执教,每天下课之后还有给学生们批改完作业才能回来,晚上还要备课,根本没有机会给冬冬做饭,都是她自己做饭给我吃,三年级的小女孩,一米四左右的个子,站在灶台前还要垫一个凳子。”
叶文洁看着杨冬,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一晃这么多年,冬冬都长成大姑娘了,这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这顿晚餐,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
又坐了几分钟,叶文洁站起身来。
“小秦陪我下去走一走吧,咱们一起消消食。”
“妈,怎么不让我一起去啊。”杨冬起身也像跟着一起去。
“你先在家里把碗筷收拾一下,面汤还是热乎的刷起来不费力还不容易沾油。”
“哪有让客人刷锅洗碗的道理。”
叶文洁的理由合情合理,杨冬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将瓷碗摞在一起端进了厨房。
走进厨房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秦光,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看得秦光有些哭笑不得,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杨冬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也许只有在这个家,只有在叶文洁面前她才会这么的随意,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可惜她们母女两人之间的隔阂注定无法消除,只有在事情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之前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点上,母女二人倒是都保持着默契,同时又都在内心不断折磨着自己。
两人一起走在旧小区的楼道里。
楼梯的扶手还是老旧的木制扶手,已经有些剥落风化无法使用。
秦光,伸手想搀扶叶文洁一把,却被叶文洁摆摆手拒绝。
她有些倔强的道:“没关系,我身子骨还算硬,还没到需要别人搀着走的地步。”
秦光只好走在他身前,一边下楼一边注意叶文洁的状态。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走到了楼下,等待着一个人率先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