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因不堪世人追捧而选择消失于人前的天才,心灵的最底层还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
焰行者,一个几百年前预知到了地球末日,选择开始逃亡的种族。
他曾亲眼目睹了红色飞船在广阔的郊原中显形,意识之海中的那些声音接踵而至,如信徒般默默登上飞船,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但当时年仅十几岁的他选择了留下,在冬眠舱中沉睡了三百多年。
他苏醒的时候,冰雪已经冻结了大地。
“有人吗?”死寂的意识之海中,他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这朵浪花很快陷入了平静的海面。没有回应。
欧逸凡踉踉跄跄地爬出冬眠装置,但身体一软,扑倒在了地上。焰行者畏寒的基因让他更难从冬眠的后遗症中恢复。
“有人吗?救救我……地球上,还有我们的同胞吗?”这朵浪花再次从这海面消失了,比之前的更加无声无息。
他觉得自己慢慢上升的体温又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下降了两度。冬眠室内的控温系统早就坏了,黑黄的四壁上竟布满了蜘蛛网。
焰行者们根本没有为留守在地球上的同胞设计好合理的冬眠系统。或许这是潜意识里,他们对冬眠和这些懦弱者深深的厌恶。
“我……我感觉自己快要……快要死了……”
他并没有撒谎,冬眠的梦魇像不散的雾气,笼罩在了他的周围。而他在意识之海中,看到的冬眠梦境里循环往复的景象,此刻竟伴随着他回到了现实。
那是母星的末日。燃烧的星球,布满巨型战舰的天空,从天而降的机械兵团,倾颓的钢铁巨木……转眼间,数万的同胞就此葬身火海。
“有人……”
“你在哪儿?我是你的同胞,现在就去救你!”一个浑浊的声音隐隐约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欧逸凡艰难地抬起了头,一根倒下的巨木边上,时隐时现地书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b……b034号……四周……墙壁……”
“知道了,我马上……”那声音还未说完,他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欧逸凡醒来时,眼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满脸络腮胡子,一副东方而粗犷的模样。对方用人类的语言告诉他,要是再晚一秒,自己找到的也许就是一具完全冰冷的身体。
“我很……迷茫……该怎么办?”欧逸凡尝试着通过意识之海与男人交流,但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能从干涸的嗓子中挤出这几个字。
男人端着一碗水坐在了他的身旁,一边喂一边说道:“留在地球上的焰行者不多,在这f275中的,更是没几个。我们应该抛弃自己的身份,作为人类好好活下去。”
“末日……已经到来了吗?”欧逸凡望向窗外,从近到远一片洁白,半空中飘着似乎永不停歇的飞雪。
“预言中的第一毁灭纪,早在几百年前便已经来临了。自那以后,这地球便是这副模样。永远化不开的冰,永远落不完的雪。”
“我……很害怕……”欧逸凡将视线转移到厚厚的棉被中,仿佛连这稳定运行的暖气系统也无法驱散他体内的积寒。
“你刚穿越时间来到这时代,恐惧是正常的。我的家族一直没有进入冬眠,生生靠着硬挺传承至今,似乎也生出了一些对寒冷的抵抗能力,只是你,恐怕要花费许多时间来适应了。”
“不想适应,如果这样,我宁可回到那狭小的四壁中去。”
“你叫欧逸凡对吗?”男人看着对方将整个身体包裹到被褥中的样子,凸起的轮廓似乎点了点头。
男人走到窗边,轻声说道:“你的资料在f275一个秘密的机构很幸运地保存了下来,少年天才,在那个时代很有名。所幸他们还没认出你,才让我有机会先一步与你沟通。”
“卷宗上记载,自第一毁灭纪后你失踪了,大约是死了吧,但这些都无所谓的。你只要说在毁灭纪中发现了一个冬眠装置,自己通过它穿越了时间。
我们这个时代,对冬眠者很宽容,不会有什么麻烦。”
男人回头望向欧逸凡,他已经从被褥中探出头来,与男人对望,点了点头,随即又疯狂地摇头。
男人宽容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要是你实在适应不了,我也可以尽量帮忙,让你回到那四面都是墙的地方。我能感应得到,你身上有着即使是在焰行者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才华。”
这时,虚掩的房门“吱呀”一下开了。
一个看起来很活泼的二十多岁女孩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她看了看躺坐在病床上的欧逸凡,又看了看窗边的男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笑妍,什么事?”男人笑道。
“古主任,正好找您有事,他们说您在这里,我就来了。”林笑妍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欧逸凡,小心地指了指问道,“他是谁?”
“哦……笑妍你来得正好,我来航天医院体检,碰巧在半道上发现了这昏倒的男人,我也没多想,便把他送这来了,刚苏醒呢。”
罗辑从容地说道,“你赶紧帮我汇报一下这事,核实一下身份。”
欧逸凡从过往的思绪中抽离,他没想到,自己因为在冬眠后遗症下说的那番话,在f275验证了他的才能后,真的将其兑现了。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在这围合的四壁中过了二十年。苏醒后的那段记忆,成了他为数不多与外面世界有着正常联系的体验。
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他本就已经对周围的事失去了兴趣,它们与眼前这台计算机相比,显得是那么的枯燥无味。
欧逸凡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了些,继续盯着眼前飞速流动的数据。
门铃响了一下,一双身着军裤的双腿出现在了门外。
沉浸在思绪中的欧逸凡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铁门向外打开,一张黝黑的面孔出现在了一米高的小洞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