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惨白的光柱洞穿黑夜。
马军站在车头前,厉声大喝:“熄火!下车!”
mike到底是经验丰富,此刻根本不用阿鬼开口,踩着油门的右脚猛然发力,汽车立时如离弦之箭般狂奔而出,径直朝马军撞去。
马军看着撞来的汽车,骨子的狠劲也被激发出来,竟然不闪不避,持枪连连扣动板机。
砰!砰!砰!
前挡风玻璃顿时碎成蛛网,mike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人物,心中忍不住一寒,下意识猛打方向盘。
汽车一个甩尾,后半截车厢擦着马军的衣角掠过。
旋转数周后,终于刹停。
马军双臂依旧平举在面前,眼神死死锁定左侧的车门。
此刻两侧的居民楼终于被枪声惊醒,窗口接连亮灯,又在下一刻齐刷刷熄灭。
“扑街仔,你找死啊!没听见枪声啊?赶紧关灯!”
黑暗中响起诸如此类的咒骂声。
马军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射击精准度,慢慢朝汽车靠近。
突然,一只漆黑的枪管从右侧的窗户伸出,对着马军盲射一枪。
马军连忙一个翻滚,躲到一辆汽车背后。
阿鬼将满脸是血的mike从驾驶位上拖下来,一边朝后方推行,一边开枪压制马军。
阿鬼精准的枪法将马军压的抬不起头,等枪声消失,他再抬头看去时,黑暗中已经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马军暗骂一声,也不敢继续追击,将手枪插回腋下,掉头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这个时候还是固守待援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回到房间,马军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般犯罪调查科的值班号码。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马军的眼角扫过被他如同垃圾一样堆在墙角的尸体,一丝异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喂.....喂.....”
电话接通,马军却没有出声,直接将它挂断。
他走到墙角的尸体旁,将那具穿着警服的尸体拖到一边,借着月光一寸一寸细细查看。
警徽,真的。警号,真的。衣服的料子也和他挂在衣柜内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警服。
马军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表示这些杀手的幕后指使,很可能就是大馆里面的人。
马军虽然不愿意陷入这些斗争之中,但是此时他却惊觉自己早已经泥足深陷。
他从贴身的暗兜里掏出那本黑色笔记本,心中回想着陈志超的话语。
终于不再犹豫,将笔记本打开。
半晌之后,看完了笔记本中记载的东西,马军终于明白陈志超为什么笃信这个东西能够救他一命。
这里面赫然写着颜童从业三十多年来所有的行贿记录,包括时间、地点、办事的人员、使用的借口,事无巨细,都罗列在其中。
马军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光是大馆内部,涉及的警司一级就高达十余人,累计金额达到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
此时的马军只觉得手中的这个笔记本重越千斤,让他四肢无力、背心发凉。
这个东西如果走漏出去,那其中涉及的人员立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到时候哪怕你矢口否认,也绝难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上层斗争历来连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记录的如此翔实的东西。
颜童呕心沥血打造的保命符,自己没用上,现在却成了陈志超的救命稻草。
世道轮回,当真可笑。
马军苦笑一声:“陈志超,你这是信任我,还是想害死我?”
他瘫坐在地上,脑海中天人交战。
良久之后,陈志超对他的提携之恩再次占据上风,他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将笔记本放回暗兜内,冲出门外。
马军没有开自己的车,在路上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警惕的观察了四周一圈,跳入车内。
“到深水湾。”
此刻刚好夜晚十一点,陈志超被大馆内务司带走两小时。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久之后,接到了阿鬼失手消息的林庆也敲开了刘福位于深水湾的别墅。
依旧是在那间气势雄浑的书房,刘福站在书桌前心无旁骛的提笔挥毫,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完之后颇为满意的欣赏起来。
林庆眼神一凝,便认出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直捣黄龙。
顿时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
刘福心思何其通透,打眼一看便察觉到了林庆的不妥,开口问道:
“处理陈志超那名手下的事情没办好?”
林庆点了点头:“四个人,死了两个,重伤一个。”
末了又说了一句:“都是好手。”
“没想到还是员虎将,”刘福叹了口气,“陈志超这个人虽然功利心太强,但是在挖掘人才上的能力确实独挡一面。”
林庆连连苦笑,没敢说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功劳。
虽然只是走漏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刘福看着身前直捣黄龙这四个字也觉得没了那份笔到神到的韵味,没有了欣赏的兴致。
他走到林庆身旁,拉着他坐下。
“不过是个小角色,哪怕再能打,这一次也不可能翻的了天。大馆那边已经下了命令,四十八小时后暂停陈志超一切职务,到时候他就不再是一般犯罪调查科的头目,鬼佬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罩着他,阿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刘福话中的寒意让林庆微微一凛,暗道刘福是要用地面的手段解决陈志超?
“明白。但是老爷子,但是停职毕竟不是革职,他这个时候出现意外,会不会激怒鬼佬?”
刘福倨傲一笑:“激怒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遇见意外,难不成遇见车祸、抢劫都能定义成被暗杀?葛柏毕竟穿着那层皮,他如论想做什么,都要在规则之内进行。如果他想坏规矩,不用我开口,自然有人去阻止他。”
“你照我说的去做,有我在,出不了问题。”
林庆看着眼前这个狂傲的老人,觉得有些陌生。
自从在九龙城中遭到暗杀以后,刘福那股岁月熬炼的幽深城府似乎越来越淡漠,取而代之的日渐夺目的锋芒和抑制不住的自大和狂妄。
林庆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在他的记忆中,葛柏这样一个能够从廉政公署手中全身而退的角色,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刘福被拿捏在手中。
他有心劝解,却无从开口。
怎么劝?告诉刘福自己先知先觉?先不说现在的刘福能否听得进去,林庆自己也不敢暴露这个秘密。
林庆无奈,只能自己暗暗留了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