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莲舟慢了一步,眼看姜栀去拉高元香,自己都跟着踉跄了一下,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施桓舟跪得太久,双腿麻木,磕在楼梯上也不知道疼,只看着高元香。
最后,是施宁舟抱起高元香,往大院医院奔去。
大院里住的都不是一般人,医疗设施也是全国最顶尖,三两步路就到,不过一路上碰上了不少人,都被高元香给吓了一跳。
施桓舟一脸茫然地跟着施宁舟狂奔,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大家子都被吓傻了,全都跟着去了医院。
姜栀也跟了上去,不过她没敢跑。
施莲舟原本想训她几句的,但看姜栀脸色不好,只抿了抿薄唇,攥紧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别怕,没事。”
姜栀点了点头。
虽说是安慰,但看高元香的出血量,孩子大概是要早产了。
她现在也是孕妇,亲眼目睹刚刚的场景,只觉得难受的厉害。
医院。
姜栀和施莲舟到的时候,高元香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施桓舟抱头蹲在手术室门口,看着地上的血,浑身都跟着颤抖。
温华英眼眶含泪,上前两步,拉着他的领子站起来,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声音难掩沉痛:“施桓舟!如果早知道你回来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死在国外!”
这一巴掌像是用尽了温华英所有的力气,她喘着粗气倒退两步。
“妈!”
施钦舟和施宁舟骇然一惊,忙上前搀住温华英。
老太太的身体素来健康,这一巴掌虽然用的力道大些,也不会站不稳,看样子今天的事情是真的刺激到她了。
“妈!”施桓舟也吓得瞳孔一缩,上前扶住了温华英的胳膊。
温华英脸色苍白,狠狠推了施桓舟一把:“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施桓舟踉跄了一下,脊背撞在墙上,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施钦舟紧皱眉头,说道:“妈,你先去检查一下身体。”
“是啊妈,这里有我们照看着,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检查一下身体。”施岚舟也吓得不轻,谁能想到回家会撞上这么一桩糟心事?
谭薇薇没来,被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小的。
温华英坐在椅子上,冷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元香。”
众人无奈,只能一边挂念高元香,一边操心逞能的老太太。
姜栀拧眉,推了推施莲舟:“你去给妈倒一杯热水。”
“嗯。”施莲舟倒是没有掉链子,转身去了。
手术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医生出来的时候,施桓舟瞬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医生,她怎么样?没事吧?”
手术医生说道:“孩子没保住,大人没事,待会麻药过去就会醒了。”
施桓舟瞳孔一缩,手也跟着抖了抖。
姜栀站在后排,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以为孩子早产,只要好好养是能活下来的,没想到最后也没能保住。
施莲舟伸手揽住她的肩,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神中的关心却像是要透出来。
姜栀轻舒一口气,没再胡思乱想。
*
老爷子回来后知道了这事,直接把施桓舟提到书房,棍棒打得连吐几口血。
最后,施桓舟也躺到了病房里。
高元香清醒后知道孩子没了,没有任何反应,她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似的。
施桓舟石膏吊着腿,半靠在床上,小心翼翼看向高元香:“对不起。”
高元香阖眼养神,淡淡道:“如果你想听我说‘没关系’,那我劝你省省吧。这婚,我离,你决定给我的钱,房子,车,我都要。”
这一番话,彻底把施桓舟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握紧了拳,重重应道:“好。”
高元香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回家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施桓舟离婚,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在大院住了这么久,需要整理的东西很多,等收拾完才能搬出去。
姜栀也住在大院,闲来无事,就带着四个小家伙帮高元香一起整理东西。
这两天施莲舟成天忙得不着家,虽说出了施桓舟这档子事,全家人情绪都很低沉,却也没人说把婚礼延期的话,当然,即便是说了施莲舟也不会改。
后天就是婚礼了,施莲舟就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连崔子羡都没闲着,口口声声要帮忙出谋划策,添加点“后世人”的婚礼元素。
施莲舟还真听取了他的意见。
他怕自己忙碌婚礼的事情没办法照顾姜栀,所以她这几天就都住在大院了。
高元香接过姜栀手里的东西,嗔道:“你少干点活。”
姜栀笑了笑,轻声道:“也不重。”
高元香皱了皱鼻子,揶揄道:“不重也要小心些,省的老五回来给我脸色看。”
姜栀抬眸看看高元香,出院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团和气,见人三分笑,与以往那个阴阳怪气的高元香判若两人,一时竟不知离婚对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她问道:“准备出国?”
高元香眉梢一挑,神情平静道:“既然房子车子都在国外,那自然是出国了,我现在大小也算个富婆了,以前就在国外工作,这次怎么也能大展拳脚了吧?”
姜栀轻笑一声,没接话。
高元香嘿了一声,叉腰道:“笑什么?我知道你会赚钱,但也不能小瞧了我,等着吧,再过二十年,咱俩再来比比,看是你更有钱,还是我更有钱,怎么样?”
“好。”姜栀颔首。
高元香能够重新振奋,比什么都好。
“参加完你的婚礼我就出国了,别太惦记我。放心,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高元香把东西一一打包,拍了拍手,漂亮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姜栀拉住了她。
姜栀走出房间时,就看到拄着拐杖,站在墙角的施桓舟。
与初次见面时笑容阳光的施桓舟相比,现在的他则阴郁了许多。
他看着姜栀,迟疑道:“她还好吗?”
姜栀颔首,没搭话。
这两天施桓舟总等在这里,总问同一句话:她还好吗?
施桓舟唇微微一抖,眼神很复杂地道:“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大错特错,但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姜栀神色无波,平铺直述道:“哦。”
她不是八十年代的人,施桓舟这种渣滓行径的人她见得多了。
施桓舟撑着拐杖走了,与高元香的房间错身而过时,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和我结婚是桎梏了元香,也折断了她的翅膀。我以为,往后没有我和孩子的牵绊,她能展翅高飞。”
“却从不曾想,过程是这样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