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脸上微微一红:“我当时给吓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候贼人首领已经被射中了,不过我射中了另外一个人!”
“原来如此!”王文佐笑了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对这个虚荣的少年他有种莫名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和自己一样,都是孤身一人的缘故吧?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按照你的说法,这伙人应该比你们要强得多!”
“我,我——”少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泪水盈眶而出,他低下头:“那房子有個地窖,我看到情况不妙,就躲到地窖里面去了,听到外面的惨叫声平息了好久才出去,发现到处都是死人,我在叔叔身边找到了那口袋和金饼子,才拿着这些来找你们!”
王文佐点了点头,这少年的运气还真不错,扶余丰璋他们正在逃亡的途中,本人又中了箭伤,他那个倭人发妻肯定会想着尽快逃到一个安全地方治疗,所以才没有耗费时间搜查,否则少年躲在地窖里也难逃一死。
“你知道这伙人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一开始他们告诉我叔叔是去任存,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王文佐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已经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了,他上下打量了下那少年,发现其虽然有些瘦弱,但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双目有神,倒是个美少年,便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高名远!”
“高远!志存高远,勤勉笃行!这名字不错!”王文佐笑道,“志存高远,勤勉笃行”这句话出自诸葛亮的《勉侄书》,能起这个名字,显然这少年家也不是寻常人家。
“伱可还有可以投奔的亲朋,待到战事平息了,我便派人送你过去!”
“没有了!”少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阿叔就是我最后的家人!”
王文佐点了点头:“这样吧!我让人送你去定林寺!”
“定林寺?我不去,我不想出家!”高远赶忙摇头。
“去寺庙并非一定就出家!”王文佐笑道:“那边有很多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在那儿求学、习武,你可以在那边交到很多朋友,待年纪大些,再决定做什么!”
“当真?”高远将信将疑的问道。
“你这少年,我家郎君是何等人,岂会骗你?”桑丘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冷笑道:“这定林寺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若非郎君的颜面,你一个孤儿把头磕破了也进不去!”
“桑丘,话不要这么说,他还是个孩子!”王文佐笑道:“你安排一下,把这孩子送到定林寺去,和慧聪和尚说一声,这孩子家人都死了,莫让他被人欺负了!”
“喏!”桑丘应了一声,便向外间走去,高远跟着桑丘走了两步,到了帐篷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向王文佐磕了两个头,方才出去了。
“哼!”桑丘见状冷笑了一声:“你这小子倒也有点人心,不枉郎君的一番好心!”
高远朝桑丘唱了个肥喏:“敢问老爷名讳!”
“你这小子倒是口甜,刚才怎么不在郎君面前说些好话?”桑丘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我也不是什么老爷,看郎君的样子,今后你我还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你叫我桑丘便是!去了定林寺好生求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是,是!”高远应了两声,小心问道:“那,那家叔的仇——”
“你是说那个扶余丰璋是吧?”桑丘笑道:“这里就不必操心了,咱家郎君的手段厉害着呢!那扶余丰璋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脱他的五指山!”
“五指山?”高远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桑丘得意的伸出右手,张开手掌,突然用力攥紧:“你看,这就是五指山,一把攥住了,谁能逃得脱?”
帐内。
“三郎!”崔弘度笑道:“这少年倒是挺讨人喜欢的呀!”
“是呀!”王文佐笑了笑:“听他说的那些,禁不住便动了恻隐之心,反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能帮便帮他一点了!”
“这倒也是!”崔弘度笑道:“长得可喜,看上去也机灵的很,是孤儿又没有家人拖累。三郎,你是应当多搜罗几个,以后可派得上大用场!”
“啥大用场?”王文佐笑道:“咱家可是个穷汉,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家口!”
“三郎你又说笑话了!”崔弘度笑道:“平定百济之后,你若是不能服绯(唐代四、五品官员穿绯色官袍),便把我这对眼珠子挖了去!若说钱财,这次拿下周留城,大都督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当五品官要这么多人手作甚?”
“哎!三郎,你要明白四五品官和咱们这种小官可就不大不一样了。像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在上头那些大老爷眼里就是只臭虫,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你官居五品,在外就是一州刺史、一府折冲,在内便是六部之郎中,即便在天子心里,也是有个位置的了。像这样的官职,私下里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效犬马之劳,那位置怎么坐得稳?”
王文佐笑了笑,没有说话,崔弘度的话其实说的不错,自己现在的官职其实颇为微妙,若是再上一步,就要涉及到中上层的权力斗争了,很多事情是见不得人的,手边若是没有几个只听命于自己的人,确实不成。不过这种事情倒也急不得,那个高远合适不合适,还得看他自己。
崔弘度见王文佐这般,心知对方已经听进去了,便不再提这方面:“扶余丰璋逃到任存山城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这就要看大都督的意思了!”王文佐道:“若是我料的不错,应该是让我督领降兵,将其攻下来吧!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们的血少流一滴也是好的,也要给黑齿常之、物部连熊他们几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嘛!”
“不错!”崔弘度也笑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倒也不怕他们不卖力气。”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三郎,上次我和你提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