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之事,赖昊全权负责,人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事,比如说大牢里那三位的事,出了城之后,赖昊就全都抛诸脑后了。
等着李进不经意间听人提起,登时愣了愣,“凶手?”
他这案子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就抓住了凶手?
“什么时候抓的?”李进边问边往大牢走去。
衙役自知说漏了嘴,但大人既已经说起来,自然得如实禀报,“一大早就抓了,还是朱捕头亲自去抓的。”
听得这话,李进大骂一句,“糊涂!案子都没查清楚,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充其量是可疑之人,询问两句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弄大牢里去了?大牢是他朱家的,说关就给关了?”
混账东西,这要是让朝廷的人知道,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
“朱捕头!”衙役一声喊。
恰转弯经过的朱捕头,登时探出头来,面色瞬白。
完了……
“姓朱的,你到底在干什么?”李进沉着脸,“往日不见你如此胡闹,此番倒是肆意,竟是把人直接关进了大牢,知不知道该当何罪?”
朱捕头赶紧上前行礼,“大人恕罪,这也不是卑职的本意,是、是师爷……”
“赖昊?”
“嗯!”
李进深吸一口气,“胡闹!还不赶紧随本府,去给人道歉,万一人家闹起来,回头闹出南林府,你们得吃不了兜着走,扒了这层皮都不够。”
“是是是!”朱捕头赶紧跟在后面。
大牢。
天都快黑了,才等到外头着急忙慌的脚步声,百里长安伸个懒腰。
火光缭乱,脚步声纷至沓来。
待人影立在了牢门外头,紫岚和紫嫣旋即站起身来。
“李进,你来得有点晚。”
百里长安一开口,李进陡然抬眸,慌忙近前两步,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到了极点。
这下才是真的完了,惹谁不好,惹了这位要命的祖宗?!
“快开牢门!”
回过神来,李进赶紧让人打开牢门,进去的那一刻,他险些腿软失了仪态。
“怎么,不认识了?”百里长安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一双美眸酝着幽幽凉色,“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李进扑通跪在地上,“长公主恕罪,臣治下不严……公主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把外头所有人都给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谁能想到这一不留神,把当朝摄政长公主给关进了大牢?
“好得很!”百里长安徐徐起身,“地方倒是不小,就是有点可惜,晌午的时候连顿牢饭都没吃上。”
李进真是死的心都有,有泪都哭不出来。
这位小祖宗是先帝的掌珠,当初便是得罪了她,李进才被贬斥至此,如今……别说是项上人头,只怕九族难保。
赖昊啊赖昊,你小子今儿真是闯大祸了!
“长公主恕罪!”除了磕头,李进真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百里长安行至他面前,弯腰瞧着跪地的李进,“换个词。”
李进:“……”
换?
求饶的话,他只会这一句。
文人风骨,有时候不值一钱,但有时候却比命都重要,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离开金陵城,被发至此处当个地方官。
“此事乃是下官失职,请长公主降罪。”李进磕头。
百里长安直起腰,鼻尖轻哼一声,缓步走出了大牢。
紫岚和紫嫣对视一眼,紧随主子身后。
这倒是把李进给弄懵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猜不透百里长安的心思,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人?”朱捕头上前,赶紧把人搀起来,“长公主走了!”
闻言,李进慌忙往外去。
没走两步,李进又看了朱捕头一眼,“去找赖师爷,让他能躲就躲,不要出来!”
“可这事……”朱捕头着急。
李进“欸”了一声,“照做!”
“是!”朱捕头撒腿就跑。
李进出了大牢,疾追百里长安而去。
穿过长廊,穿过后院,穿过后堂,坐在了王法大堂上。
百里长安拂袖坐在主位,脑门上顶着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左右都是“肃静”、“公正”的牌场,瞧着倒是庄严肃穆。
惊堂木一拍,李进重新跪在了堂上。
“李大人,你可知罪?”百里长安靠在太师椅上,一双大长腿架在案头,捻着惊堂木搁在掌心里把玩,全然玩世不恭之态。
周遭天色昏暗,唯有门前灯盏微亮,落在堂内,透着诡异的气氛,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臣知罪,请长公主责罚。”李进磕头,“此事发生在府衙,诸事皆由臣一力承担,臣决无怨言。只是,眼下南林府有命案在前,人命关天,还望长公主莫要因此而牵扯旁人,误了此事。”
百里长安原本以为是公报私仇,如今看来,还真是有人命案子呢?
“继续说。”她知道,不让他把话说完,他是不会甘心的。
读书人,迂腐。
但李进,迂腐之外多了几分实诚,狡辩的言语若有道理,也是能让人心服口服的。
“若是寻常人命案也就罢了,偏偏死的可能是、是采药或者樵夫,且是外乡来的,仵作验尸之后,发现此人身上似有什么身份标记被人剜去,只怕……”李进寻思着,百里长安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跟广陵府的时疫有关。
若是她冲着时疫来的,那这件事兴许能触动她,换赖昊一命。
“采药人?”百里长安手上的动作一滞,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他,“身上有标记?”
李进连连点头,“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起来说话!”她随手将惊堂木丢在案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在南林府也撞上了?
呵,可见真不是天灾。
这厢刚说完话,赖昊就闯了进来。
紫岚目色陡沉,陡然身跃,冷剑随即出鞘。
李进厉声惊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