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走后，林锦在沉闷狭小的审讯室里枯坐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来人是警局的警员，很年轻，身后跟着个男人。

灰色外套下裹着正装，背头，衬衫的领口乱了，领带也歪斜。

审讯室光线昏暗，门被推开时，长廊上的光争先恐后涌入室内，林锦下意识抬手去挡，腕上的镣铐窸窣响动。

“林锦。”男人越过警员大步跨进审讯室，行至林锦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林锦眯着眼打量男人，半晌才从模糊的视线中辨明对方身份。

与此同时，嗅觉灵敏的她也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消毒水混合着男香，奇妙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是林锦最熟悉不过的男香，来自沈益铖，他向来只用这一款香水，罗意威的黑色圆舞曲，有红辣椒的辛辣，也有雪松的厚重，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他的性格，稳重得体，在商场上的手段又是游刃有余的狡黠独到，一针见血。

阳刚，大胆，复杂。

可惜今天的圆舞曲中混杂了一支不知名的小调，扰乱了特有的浑厚，也打落了林锦的心。

林锦敢肯定，那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也就是说，沈益铖在来警局见她前，先去的地方是医院。

他去医院探视的人只会有一个，林锦心知肚明。

此刻沈益铖站在她面前，不用开口，就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沈董。”林锦喊了一声。

沈益铖当场怔住。

她叫他沈董。

语气冷漠，疏离。

林锦缓缓放下手，尽力往低处藏，想把腕上的镣铐连同落魄一并藏住。

“林锦，告诉我，怎么回事？”沈益铖没给林锦躲开的机会，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林锦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你放开。”

“告诉我，怎么回事？”沈益铖音量拔高。

林锦答非所问：“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是先去了医院，才来兴师问罪的，对吗？”

沈益铖皱眉：“林锦，别闹。”

“南鹭大概都和你说过了，是我记恨她，所以偷偷跑回申城，在众目睽睽的医院病房，害死了她的孩子。”林锦麻木地直视沈益铖。

沈益铖褐色的眸子中闪过意味不明：“林锦，我不信南鹭，我要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

“你不会害南鹭，我了解你，你下不了手。”沈益铖笃定。

林锦好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沈益铖宽大的身影募地笼罩下来，盖住身后的光。

“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沈益铖伸手去碰林锦的脸，林锦躲开，他就强制捏住她的下巴：“林锦，看着我。”

林锦无奈与之对视，她的眼神似小鹿，有肆无忌惮的闯劲，又带点麻木后的漠然。

“说实话。”他重申。

语气不容置疑。

林锦败下阵来：“不是我。”

下巴上的力度陡然松开，沈益铖似乎长吁了一口气：“我知道。”

“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不论拿到哪里，都没人会相信，毕竟那群医生冲进病房时，确确实实看到的是我将南鹭按在地上，要弄死她的孩子。”林锦垂眸。

“告诉我，你为什么回申城？”

“温景找到我，告诉我祁雨醒了，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林锦舔舔干裂的嘴唇，她面前的小桌板上还放着那只盛了水的纸杯，只是杯中水已经凉透了。

“赵秉文。”沈益铖不假思索地报出名字。

“是，他助我逃离赵家的掌控，为的就是博取我的信任，让我彻底沦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替他铲除障碍。”林锦痛苦。

沈益铖咬牙：“混账。”

“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太精湛，雨中告别那一幕，连你也骗过了。”

“他提前放出风声，让我误认为他要把你带走，我只能急匆匆赶去把你带走，”沈益铖扶额，“赵秉文果真是只狐狸，年纪不小，手段够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