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琴雪第二次嘱咐顾云州要做好准备了。
不过顾云州还是有些不解——不就是逛个市场吗？需要注意什么？
对于冥市，他还是有些期待的。
拍卖会遇宝，市场捡宝贝，这不是主角最起码的配置吗？
但等他穿过那层透明如水波般的屏障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速了跳动。
双瞳也变得通红。
这层屏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冥市都笼罩了进去。平日里，虽然能够听见那些恼人的声音，但其实已经被这屏障遮去了大部分。
听见的声音，大多数都不是来自于冥市内部，而是外面排队的冥怪或者是在云州城中溜达准备搞事情的那些冥怪所发出来的。
一穿过屏障，一些冥怪阴森恐怖的叫喊声伴随着叫卖声便扑面而来。一瞬间，顾云州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小乡村里赶集。
而令他色变的，便是这叫卖的内容。
“阴年阴月阴日产下的女胎，食用和炼药都是一绝，快来看看！”
“人类六品女修的紫河车，还热乎，赶紧来啊！”
“这是人类修士的头盖骨制成的酒器，据说这头盖骨的主人，乃是传说中的一品强者。这倒上酒一喝，精神焕发修为精进！”
“招魂幡，买招魂幡咯。用三岁娃娃的皮做的，又在人血里泡了七七四十九天。要买招魂幡吗？一看您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魂，这幡啊，用的都是脊背处的皮。活着的时候便撕了下来，又嫩又滑，您看上头的纹路，保准独一份！”
……
顾云州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一个摊位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坛子里，泡的都是刚长出手脚的胚胎。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二三十个酒坛子。
这就是二三十个婴孩的命。
当然，不只是人类。
妖族、蛮族的皮、骨、肉也同样是随处可见。
这哪是什么冥市？这分明就是炼狱！
他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人手、人肉就像是猪蹄猪肉猪头一般随处放着，按斤两称。
幽暗的绿色火光下，一切都显得如此可怖。
“原来这就是冥市，长见识了！”
原本，顾云州其实有一个不靠谱的想法——现在战乱频频，民不聊生。有没有可能将冥怪视作一个种族。人类、妖族、魂族、蛮族和谐共处。
天下和平，美得很。
用很圣母的一句话来说，地球，不只是人类的地球，同样也是其他种族的地球。
但是现在一看，他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异族就是异族。非我族，其心必异。
要想避免人族遭受屠戮，就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点，将其他种族打服打怕，让他们不敢起什么异心。
你们可以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你们永远不可能跟我们平起平坐。
琴雪叹气道：“这里是最外层的冥市，卖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继续往里走，里面还是有好东西的。”
“走吧！看看去！”
顾云州的反应，倒是让琴雪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顾云州对此会有极大的反应，甚至完全接受不了。
你知道冥怪吃人是一回事，但是当你亲眼看见，他们将人类、将婴孩、将尸骨当成食物、当成药物、甚至是当成工具当成器皿，肯定会大受震撼。
至少，她有些接受不了。
之前她独自来时，差点忍不住动手。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在，知道她势单力薄斗不过。这会儿，事态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但顾云州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只是在刚进来的时候微微失态了一瞬。现在的顾云州，已经彻底融入到了冥怪的世界中，甚至还能泰然若素地跟那些贩子砍个价骂个娘。
“你这紫河车怎么卖的？”
“唉哟公子爷，您可真有眼光。我跟你说，这可是从五品女修的肚子里刚剖出来的，还热乎呢！不信您摸摸！现在，只要您给个五年份的阴气，就能将它带走。这个价，别处可是找不到的。”
五年份的阴气，指的是刚过三变的魂修，吸收五年所能够获得的阴气总数。在冥市，这玩意儿倒是通用的货币。刚刚他们进门的时候，所交出的那个小球，就是一月份的阴气。
顾云州瞪了瞪眼：“嘿，你刚刚还说是六品的！”
“哦，是吗？对对对，那女修啊，死前突破到五品了。所以说，她既是六品又是五品。”
“行了行了，我说一个数。半年份的阴气！”
“公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顾云州一脸地理所当然。
琴雪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开了顾云州。
“你干嘛啊？”
“买东西啊！来冥市不买东西干嘛？”顾云州奇怪道，挣脱了琴雪的手，又上前换了一家接着讨价还价。
“老板，你这棺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卖？”
“这可是阴娃，老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炼制而成的。你是第一个问价的，看你有缘，十年份的阴气卖你了。”
“一年！”
“嘿，你这砍价功夫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最低八年，我跟你说，你要是折了这婴孩的身价，棺材板压不住它了，你是会倒霉的。”
“呵呵，你棺材板质量挺差啊！这么差的质量，我说个数——半年，卖不卖？”
“滚！”
“好嘞！”
……
看着那喋喋不休骚扰着冥怪的顾云州，琴雪眼中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眼前这个大男孩儿了。
甚至她根本想不明白，顾云州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逛了一圈下来，还真让顾云州把价格给打了下来，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些东西——原价二十年阴气的头盖骨酒器，成交价：三个月阴气；原价五年份阴气的死胎，六个月阴气买一送四……
不久之后，两人手里便提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布袋子和包裹。
别看东西多，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年的阴气。
继续往里深入，那种刺鼻的血腥气也慢慢淡了下去。周围总算出现了些正常东西，那种叫卖声也变小了。
大多数的摊主就是把东西往面前一丢，插着手便开始闭目养神。等到有人上前问价了，才不耐烦地回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