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他,他是妖童，烧死他瘟疫一定会彻底好的！”

“对，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妖童！烧死妖童！”

他们言之凿凿,仿佛他们是知晓一切的神明。

就这样给一个救人的孩子定了罪责。

楚寻一言不发的看看手中的木碗，已经接了小半碗雨水了。

她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水喂给了小白辰。

村民们看着她的举动,却怒意上心。

仿佛她帮了他,她也变成了罪不可恕的妖孽。

“你，你是不是他的同伙！你......”

在他们说出更多话之前,楚寻幽幽开口道：“忘生。”

哗！

忘生自她手腕间幻化而出。

在村民眼中，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银色的绸带从眼前女子的手腕飞出，绸带银光烁烁，像潺潺流水，又像云雾缭绕,像星光汇聚,又像银河脉脉,转眼，便绕上了女子的胳膊，肩膀。

银绫缓缓将她围绕,她宛若一个仙子。

带头的壮汉身子僵硬的往后退了两步，吓得跪了下来。

“仙,仙子.....我，我不知......”

他身后跟着的村民都吓得跪了下来。一瞬间倒都换了一张脸孔。

楚寻抬眸看向他们，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还不滚。”

她本是想唤忘生小小教训一下他们,谁知道忘生还有这种唬人的功能。

那正好,免得她动手了。

那几个村民闻言,连滚带爬的便逃走了。

楚寻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看向年幼的白辰。

她迎上一双冷意层层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声。

他什么时候醒的？

还这么小，看人的眼神就这么冷，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这清冷的性子，原是自幼便如此。

楚寻往前靠了靠，想好好盘问盘问他。

谁知道他突然就笑了，唇角微微一弯，笑容浅浅，竟那般清澈好看。

像是和煦的阳光照在一块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冰块上，染出一层柔软的氤氲之气。

楚寻从未在二十年后的师尊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他那张脸好似万年寒冰，如何都化不了，照不进一丝阳光，也容不下一抹笑意。

看到这张笑颜，她心里一处柔软的地方竟莫名的有一丝稀稀疏疏的痛意。

转眼便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你是仙女吗？”

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的寒意褪去几分。他眸子极黑，皮肤白皙，现在看起来倒好似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楚寻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扎得更牢固了一些，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脸。

随即，她抬手收了忘生。

“嗯，我救了你。但我不是什么仙女，你叫我小忘好了。”

看着他天真可爱的面庞，楚寻说话得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他思索着，抬手整了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仙女姐姐。”

随即又是一个干净的笑容。

楚寻视线避开他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那样好看的笑容，她的心却总隐隐作痛。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在害怕，在回避什么。

也许，她怕知道他经历过的一切，怕知道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伤心。

怕自己会同情他。

“仙女姐姐，你在想什么？”

楚寻回神，看着雨水滴答滴答的从他的发梢掉落在地上，抬手掐了一个避雨诀帮他避雨。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神往。

“哇，好厉害。姐姐是修仙之人吧，我也正要去修仙拜师呢。”

楚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腕上。

“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治瘟疫？”

她说着看向他的眼睛。

他有些回避的低下了头，嘟了嘟嘴，似在犹豫要不要答。

楚寻微微蹙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半晌，他抬起头来。

“姐姐，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可能我已经死了。那我告诉你。”

“只是，爹告诉我，这件事我不可以和别人讲，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楚寻一怔，旋即点点头。

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小白辰抿抿嘴唇表情严肃。

“我的血可以救人性命，不论是瘟疫还是绝症。濒死之人，皆可救。”

楚寻瞳孔晃动，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救人？”

小白辰皱眉认真思索。

“爹没说为什么，他只是告诉我，我的血可以救人，我要救人。救苍生，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这两句话听得楚寻心里发颤。

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从小就被告知，他活着的意义是救苍生。

而这个孩子长大以后，最终却选择了屠灭苍生，毁掉这个世界。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他的信念能够自始至终不改变。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改变，这一生，就为救苍生而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楚寻握住了他的手臂，目光切切。

小白辰乖巧的点头。

“好。仙女姐姐说得话，我会听。”

他目光恳切，一脸的认真。

楚寻旋即松了手，兀得笑了笑自己。此时的他必然是会答应，只是接下来，时日漫长，自然会发生许多意外。

他会长大，也会改变。

儿时的这份应允，又能对未来有多少作用。

“姐姐，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偏偏头带着浅浅笑意继续说道。

“我已经救了好多人了，从来没有人救过我。”

他说着将手伸进袖带里摸索了半晌，摸索出来一块糖果。

“你是第一个救我的人。我喜欢你。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

他说着将糖果纸剥开，将糖果递到了楚寻唇边。

“爹爹还说过，救人的人注定孤独，救苍生这条路更是孤绝无比，而且一定会有所牺牲。可是我觉得如果总能遇到像仙女姐姐你一样的人，像你一样温柔还会救我的人，我就不孤独。”

说着他又浅浅一笑，那般清澈好看。

糖果的甜味飘入鼻息，楚寻莫名的就酸了鼻子，一句话都说不来。

她心里难受，别过头去。自己不是什么仙女，自己是想要杀他的人。

半晌，开口道：“以后，千万不要将你的血可以救人性命的事告诉别人。即便有人救了你，也不要说。”

这样的秘密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恐怕会沦为别人的餐食。楚寻想起了心试幻境第四道门里她看到的景象，恐怕......

白辰思索着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你是不是要去东海城的十娘酒楼，我送你去吧？”

他看楚寻不喜吃糖，便把糖果包好放回了袖带中，十分珍惜那颗糖果的模样。

“嗯，仙女姐姐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是要去十娘酒楼。要是仙女姐姐你愿意送我去，那太好了。”

他说着眼里溢满了开心。

“不过，去东海城要穿过前面那一大片树林，现在这样晚了，仙女姐姐要不要在我家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动身？”

楚寻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梢头，确实很晚了。

东海城离此处也不远，明日御剑很快便可到达，应是不碍事。

更何况，系统任务是救两个孩子，这另外一个孩子她还没找到。

楚寻点头应允，试探着问道。

“那你带路去你家吧。还有，你认不认识其他和你一样大的孩子？”

小白辰轻轻抖了抖袖子，凝眉一瞬，旋即摇摇头。这表情倒是和现在的师尊有些像了。

“不认识。这附近几个村落的孩童在我到来之前基本上都感染瘟疫死了。我很久没有见到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了。”

半晌，他又嘟嘟嘴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他说话的表情倔强又认真，倒是给他稚气的面庞凭添了几分可爱。

楚寻扑哧笑出了声，真想伸手捏一捏他稚嫩干净的脸蛋。

可转瞬便意识到他是师尊，手在空中僵了僵，便收了回去。

小白辰旋即从地上起来，整整衣衫，带路回家。

等楚寻到了他家门口，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家是一座破庙。

楚寻在门口愣了半晌，开口问道：“白辰，你爹呢？”

他差异的看向楚寻：“仙女姐姐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旋即转过头去，鼓了鼓倔强的小脸：“我爹说我长大了，要靠自己生活。”

他垂了目光，声音低了几分：“他说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闻言，楚寻有些难过，有些心疼他。

这个小破庙十分简陋，屋顶漏雨，地上湿了一片又一片。楚寻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处盖了草席，草席下似是一些摆放得整齐的衣物鞋子。

旁边还有几本书，也是摞得整整齐齐。

师尊有洁癖，他用的东西可以破旧，但必须干净，摆放必须整齐。

原来都是从小就有的习惯。

她缓缓蹲下身来，犹豫片刻，温声问道：“那，你娘呢？”

小白辰捏着手指低头道：“我没有娘，爹说我没有娘。”

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但不伤心，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习惯了别人会提及。

倒是楚寻有些无措：“对不起...”

“没关系，仙女姐姐......”

他话音还未落，门口便砰得一声！

楚寻立刻转身，一个小孩子摔了进来。

他穿着藏蓝色衣衫，全身都湿透了，但身上一片又一片的腥红却十分明显，仿佛受了伤。

楚寻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她愣了一瞬，孩子带着一个青铜面具。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只是好像是失血过多。

她下意识地想要揭开他的面具，手刚碰到面具边沿便被孩子握住了。

原来他没有昏迷。

“救，救救我，我，要去，要去十娘酒楼。”

楚寻了然，他便是她要救得第二个孩子了。

“好，我会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寒鸦。”

楚寻身子一僵，是那个和师尊一道进入神武殿，拿了朱雀神武的天才少年？

当今月魔宫的右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