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老狗已经对燕凉竹起了杀意。
这回是叫侍卫轻易把人骗出行宫,那下回再想杀燕凉竹就不一定是什么阴毒手段了。
梅淮安不是个会迁怒谁的脾性,也并不讨厌燕凉竹,他昨天说的话都是还没到辽东之前,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的。
他得告诉燕凉竹——
你爹要杀你,你得防范起来不然会死的。
当然,这些事情没有提前跟贺绛说明,纯粹是因为没必要。
燕凉竹的事儿跟这疯牛有毛线关系啊!
梅淮安抬手在他胸前存着‘良心’的位置拍了拍,嗤笑一声。
“这会儿想起来关心他了,不是你把人砸地上还拎着踹的时候了,啊?”
“哎!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个仗义的,现在知道人不坏我这不是有点愧...那...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贺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堵在门边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自己对人羞愧的,还是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反正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
“就是...他病着一直叫你名字看着怪可怜的,你俩既然是那种关系...你去瞧他一眼。”
“——什么关系?”
梅淮安轻易瞧不见贺绛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觉得挺有趣,索性停了脚步靠在门板上。
他胳膊交叠着抱在胸前,就像不久之前贺绛抱胳膊站屋里看他穿衣裳似的。
“梅淮安!”贺绛压着嗓子喊,“你非得叫我明说吗?”
“你说啊,我跟燕凉竹能有什么关系?我还挺想知道你会把这种关系看作什么的。”
“...我不知道。”贺绛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世人形容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词汇都太脏,他说不出口,“反正,你得去看他一眼。”
“那你让路。”梅淮安看出这人难以启齿的模样,心就沉了两分紧跟着不耐烦起来,“我这不就是准备去瞧他吗。”
贺绛连忙点头:“是,你去瞧他,但你对他稍稍...温情一点,不用顾及我的,我可以假装看不见。”
“?”
“你这是在怪我对他态度不好?”梅淮安都要被气笑了,这人还是这么死脑筋,“我做事有我的理由,你管我干什么。”
语气虽然凶,但他能理解贺绛此刻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毕竟燕凉竹纯澈清丽长的跟金童小仙官似的,小模样哭起来谁看了不心软。
就连他瞧见第一面时都能生出保护欲来,心说贺绛这样仗义的脾性会维护两句也正常。
只是这会儿懒得多说废话,梅淮安抬脚踢踢贺绛的黑靴子。
“跟你明说吧,我喜欢的人不是燕凉竹。”
“你不用瞒着我。”贺绛皱眉,“虽然你说过你们婚约是假的,但他天天站在行宫门口眼巴巴的等,我都瞧在眼里,你刚才又说了那样的话,虽然你不承认喜欢的人是他,但我感觉也八九不离十了。”
燕凉竹腿上的伤好的慢,是因为那些日子每天都跑到行宫门前等人。
贺绛就在行宫门前巡视当差,总能瞧见的。
当时他还嘲讽挖苦过许多句,那人瘸着腿站在那儿都跟没听见似的,死活不离开。
足可见其心意。八壹中文網
“真不是他。”梅淮安眯了眯眼。
此刻正主就在附近,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人背后讨论这些不太好,声量比刚才压的更小了些。
“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好像是比普通朋友要更依赖些?但我对他没那种想法。”
贺绛转头看着都快凑到自己耳边这人,皱眉:“你说真的?”
“骗你干嘛。”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
“......”
靠,简直没有一点信任了。
梅淮安解释好几遍这人都不信,那就算了,反正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行行,你说的都对,快让开吧我去看看他。”
“瞧!”贺绛愣了一下才露出笑脸,“你早承认不就好了,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你俩就...昂,啊?”
“滚滚滚。”
梅淮安看着眼前人一脸打趣儿的模样,直接抬手把人推开。
正要抬步的时候胳膊一紧——
“哎,他金娇肉贵的可不是那些小倌。”
梅淮安耐心彻底耗尽,也不关门了抬步就走,“给你一个犁耙你能犁二亩地。”
贺绛快速关好门连忙转身跟上去,嘴里还念叨:“我意思是——”
“闭嘴,你真啰嗦。”
“......”
——
梅淮安走出去的时候往帐篷外面瞥了一眼,站着两个小侍卫。
显然里面的医师还没离开,他抬步穿过厅堂往燕凉竹的房间走去。
房门是开着的,隐隐能瞧见一抹浅青色的身影。
耳边也跟着听见一道温柔如浅风的嗓音,似是夏日毛毛细雨落在锦鲤池里。
“...咳嗽吗?嗯,先喝上两幅汤药瞧瞧,若是咳的厉害我再多加两味止咳的药来。”
“小公子慢些喝,不着急的。”
“你问太子殿下?小医未曾见过。”
“......”
梅淮安缓步走进去,转过屏风才瞧见坐在燕凉竹床边的人。
正在喝药的燕凉竹抬眼瞧见走进来的人,脱口而出:“太...咳咳!”
“不要说话,先躺下。”
宋祈乐把手上的药碗移开几寸,又单手从怀里拿出帕子来给他的病患擦拭嘴角药汤。
“我来喂他吧。”梅淮安看人一手端碗一手照顾燕凉竹,自然把手伸过去,“阁下是王帐里的医师?多谢。”
“殿下客气了。”宋祈乐犹豫一瞬才松手把药碗给出去,“照顾病人本该为医家本分。”
扶着病人躺下之后,他才站起身朝两人问好。
穿着一身上下分体的浅青色辽饰套装,月白色的花绣十分精致,脖子上戴着银亮光洁的如意颈圈,脚上踩着一双翘尖儿月色短靴。
很素净的利落装扮,头上带着一圈简单的白短绒发饰,混合细小透明晶石,垂落在脸颊两侧七八条小麻花辫儿上。
他单手搭在另一侧肩头,微微垂首,做了个辽东问好的姿势。
“殿下安好,贺将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