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肉的香味和几名管队官的狼吞虎咽之声很快引起了周边几个管队官的注意,有人端着碗走了过来,却被挤在一边,有人就不乐意了。
“怎么了?分一口肉吃不行?”一个壮硕的管队官一边把自己碗里的沾满韭花酱的涮羊肉片塞进嘴里,一边用力想挤进去。
“马大人,您这可就不讲究了,”一名被挤的难受的管队官皱了下眉头,用力把姓马的管队官挤出去,“这肉可不是白吃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出了银子的。”
姓马的管队官也皱起了眉头,“不就是个煎肉吗?怎么还要收银子?”
正在把羊肉片在铜板上煎得“嗤嗤”冒油的年轻人头都没抬就给出了答案:“马大哥,煎肉的铜板和这蘸料都需要用银子去买,尤其是这蘸料中有几味料得从京师里买,别看这小小一坛,值八钱银子呢。”
“八钱银子?”马姓管队官倒吸口气,这些管队官要么是从普通士卒中选拔而来,要么就是从各个卫所的下级军官中抽调而来,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收入微薄,要知道在大明边军中,一位百户大人一年收入也不过二十八两银子上下,自己身为步军管队官一年的收入也才二十一两银子出头,这小小一坛蘸料居然要八钱银子?!都快要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军饷了。
“我说,”尽管受到了不小的心灵震憾,可马姓管队官还是想找回点面子,“你这一小坛就算是八钱银子,可你就在这羊肉片子上刷一下能有几个钱?给我来几片尝尝,大不了等回营后我请你喝酒。”
“我没意见,”年轻人忙得一头大汗,刷油、放肉、刷蘸料,忙到飞起,“马大哥,这煎羊肉片是五位大哥点的,只要他们没意见,我无所谓,您没看到吗?我自己一片都没吃!”
马姓管队官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五名同僚锐利的目光后果断的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正当他讪笑着准备回去时,一名管队官总算给了他一个台阶。
“老马,别听他胡说,”一名和他私交不错的管队官用筷子从铜板上挑起片煎得油汪汪的羊肉片吹都没吹就直接扔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几个也没出那么多钱,谁出的起八钱银子呢?”
马姓队官眼前一亮,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那名队官接下来的话,“可我们答应把一半的羊肉分给他。”
“算了,算了,”马姓管队官彻底放弃了占便宜的打算,讪笑着退回到了自己人那边,煎羊肉虽好可要让自己付出更大的代价,那就不值得了。
年轻人嘿嘿笑着没接茬,羊油煎羊肉片,确实好吃,却也过于油腻,即使平时隔三差五能吃到肉的管队官们在连吃五六十片后也会感觉到快要饱了,饭量最好的吃到一百片后也就差不多了。就凭自己苦练多年的刀工,五名管队官吃到撑也只能吃下半只羊,剩下的半只中的大部分都要归自己了。
年轻人傻眼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火堆,那里正有一锅自己亲自调味的炖羊肉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剩下的半只羊都在那里,一会儿从里面弄点羊肉汤给其他五人来个羊肉汤面,剩下的谅全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年轻人手上加劲,一片片羊肉片被他飞快的扔到炽热的铜板之上,再被他刷上特制的蘸料,然后再被身边的管队官们一一瓜分。很快,他身边的木桶里的羊肉片就要见底了,这让年轻人的额头上汗珠越来越多,那桶里足足有近一千片肉片,身边这五个家伙也太能吃了吧?
好在,就在木桶中的最后十几片羊肉片被扔到铜板上时,他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吃饱了,不错,不错!”的称赞声。
年轻人用手巾擦了把汗,长舒口气,点手叫过一名亲兵,“你去那边弄点肉汤给五位大人下点面条。”
就在亲兵转身离开之时,把马姓管队官挤走的管队官嘿嘿笑着说了一句:“别只给肉汤啊,起码一碗里得放块骨头吧?”
年轻人嘴角轻轻的抽了抽,“这个就不用陈大哥吩咐了,自然会有的。”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说着陈姓管队官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物,狠狠的咬了一口,“还是这大蒜解腻啊!”
年轻人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这帮老兵油子果然不好蒙!自己还在想着为什么这帮人吃了一二百片油煎羊肉片就是不腻?原来这帮家伙们人人怀里都事先藏好了几瓣蒜!失算了!
好在年轻人也不是真的在乎那几块羊肉,归到自己名下的有半只羊,分给其他人几块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只是在感叹自己在心机上还是不如这帮老兵油子,后来以后还得继续改进自己的操作,争取下次为自己换取更多的利益。毕竟相比抽刀砍人和放箭射人,自己更愿意通过这种不温不火的手段谋取利益。
随着木桶里的羊肉片见底,围着年轻人的管队官也心满意足的散开了,他们手上的木碗盛满了年轻人特意熬制的羊肉汤,这碗汤喝完后刚下锅的面条也就能捞出来了。这顿极有特色的羊肉三吃让他们都感觉到物超所值。
年轻人把沾满羊油和酱料的铜板扔给亲兵去清洗,自己一屁股坐在一口大号铁锅前,伸手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炖羊肉味直冲鼻翼,年轻人差点幸福的呻吟出声来,这才是真正的一锅好肉。
远处的营兵有些被这诱人的香味吸引,却向他投来隐含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