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古灼早早地睡了过去。古朝的气候与现代十分不同，昼夜温差实在大，尤其是按出虎水这边，一入夜，虽没有寒风，但仍然觉得凉得如同冰窖一般。

盈歌发现自己这个小妻子似乎有些怕冷，早早命人准备了一床棉被给她盖着。这床棉被还是他之前从宋人商人那边买入的，除了偶尔晒晒太阳，这床棉被对于女真人并无什么用处，女真人本就习惯了这里的气温，就算是冬天，盖张毛皮被已经够保暖了。

出门前盈歌还刻意去看了古灼一眼，只见她的小妻子只有一颗小小的脑袋露在了棉被外面，被窝鼓了起来，睡着的她看着像只无害的小兔子，睫毛很长，脸颊粉粉嫩嫩的，嘴唇圆润鲜红。

盈歌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唇，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眸色暗了暗。等阿剌古来叫他时，他才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才出了门。

联盟长的木屋里，劾里钵他们刚刚才与其他部的人合议了围猎和联盟的事，等其他部的酋长都走了后，完颜部自家人留了下来，商议了一会近期契丹和北宋的动作。商议过后，盈歌正要回屋想看看自己的小妻子，却被自家的几个兄弟团团围了起来。

辞不失一脸严肃地翘起双手，问盈歌：“盈歌，我听族人都在底下议论了，说你那个汉人小妻子把你赶出屋几日了，这成何体统！我们完颜部虽然尊重女人，但是这么蛮横的女人都快骑到你的头上了！”

盈歌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平静地回道：“我前几日只是要和劾里钵商量大辽的事，况且我已经回去住了，没什么好议论的。”

颇剌淑望着盈歌，只见他正悠闲地喝着羊奶酒，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难得收起平日嬉笑的脸，认真地问道：“你娶她是为了什么？”

盈歌不想对自己的兄弟撒谎，他沉吟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我说因为我不想娶徒单和卓，她又刚好出现了，所以就娶她，你们一定不会相信吧？”

辞不失骂骂咧咧地说道:“怎么可能信！虽然说徒单和卓野蛮泼辣，但也不至于一娶就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吧？”

当初盈歌坚持要和古灼成婚的时候，就数辞不失的反对意见最大了。徒单和卓虽然性格让人不敢恭维，但至少是徒单部的人，两部联姻对于完颜部统一女真还是有一定的意义的。

“虽然我们完颜部不需要依靠联姻而获得徒单部的联盟，但是辞不失说的也没错。古灼出现得太诡异了，身为汉人，却又不像汉人，上次你说她会预言的那件事，我们还在观察中，你娶她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她‘刚好出现'吧？”颇剌淑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从前你总是不喜欢和女人太过接近，你总说她们太吵，但是我听你的几个奴隶说这个新夫人很爱自言自语，说得上聒噪了。”

盈歌微笑着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我最讨厌女人多话了，叽叽喳喳像只鸟一样。”辞不失呸了一句，却被劾里钵敲了一下脑袋，吃疼地“哎哟”了一声。

劾里钵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么冒失，以后要怎么继承联盟长的位置。”

颇剌淑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这有太大的难度。要是辞不失认真严肃起来，那真是一件让人恐怖的事。”

盈歌看着自家几兄弟嬉笑打闹着，眸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了。上次古灼失言和他说的劾里钵不久后就会病死这事，他完全没有和一个兄弟说，这事太危言耸听了。但是古灼说宋帝和大辽的几件事倒是十分真实的，如果她的话可信的话，那……

盈歌眸色复杂地又望了劾里钵几眼，才正经地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古灼对完颜部，或者说对我们女真是没有恶意的。如果她真的能预言，真如萨满说的是天女，这对于我们女真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萨满也作法请示过长生天，私下里也劝我们不要轻易地放走她，不是吗？那娶了她就是最好的留住她的手段了。”

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她，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女人给了他太多的疑问了，他忽然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单单是这么想一下，他就觉得有些烦躁了。

颇剌淑带笑地望着盈歌，随后才和劾里钵对视了一眼。

劾里钵轻咳了一声：“所以你认定了？”

认定了古灼将作为他这辈子要陪伴的人了？

盈歌点点头，不能再认真了。

颇剌淑调侃道：“也不是一辈子只能要一个女人，你愿意的话，大可以把徒单和卓也娶了，以后就算再娶，也是可以的。”

女真人可以有多个妻子，只是第一位迎娶的正妻才是嫡妻，她的地位和权力在所有妻妾之上。包括嫡妻生下的子嗣，不论年龄，都是嫡长子长女，可以继承父亲的一切。

一提起徒单和卓，盈歌就紧皱着眉头，摆摆手想也不想地拒绝道：“谢了，古灼就很好了。”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忽然愣住了。

似乎在见古灼的第一眼起，他就对她很感兴趣。他发现只要每次和古灼在一起，他的目光就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尤其是那一晚与她缠绵过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法离开她了。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好一会，盈歌再抬头看见颇剌淑和劾里钵的笑容，才知道自家哥哥给他设了个小陷阱，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辞不失看看劾里钵，又看看颇剌淑，最后又看了眼盈歌，一头雾水地哇哇直叫：“喂喂，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颇剌淑丢下一句：“想不到你也会遇到这样的女人。”说完，他就拖着还在一旁问三问四的辞不失走了，只留下盈歌和劾里钵在里头。

两人又针对大辽人的问题说了一会。

“跋黑的问题查得怎么样？”盈歌对这个问题比较在意。

古灼之前提到了跋黑的叛变，完颜部的几个兄弟都非常震惊。一来跋黑毕竟是他们的叔叔，又是完颜部的人，他们不敢相信向来团结的完颜部会出现这事。二来完颜部很大，有几个部落甚至住得离本部较远，为了渔猎每年上交贡品给大辽人，完颜部暂时无法实现全部统一住所的问题，有些部落依旧过着游牧生活。这就造成了管理上会有很多小问题，例如消息传达不及时，例如……监管不到有异心的人。

劾里钵一脸严肃地看着盈歌，认真道：“之前我和劾者商量过，劾者专管完颜部的内务事，这次就借着走访各部落调查各部内务的空档暗中观察了，估计两天后就能回来。”

顿了顿，见盈歌点了头却没有回应，劾里钵又接着说道：“盈歌，不管怎么样，既然你选择了你的汉人妻子，我们作为兄弟的应该相信你的选择。但是我要带领整个完颜部，如果你的妻子对我们部有什么威胁，就算是兄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