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但是两个人的内心同时都在翻腾,都在咆哮。
盈歌为今夜惊人的发现而震惊,古灼为今夜愚蠢的语言而懊恼。
好半晌,盈歌才常常地吐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皎洁的月光。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从窗边有些缥缈地传来:
“夫人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不要再对任何一个人说了。”
古灼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盈歌转过身来,背对着月光,高硕的人影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此刻的他已经沉着了不少,目光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就算夫人是一千年后的人,如今你也只是我的夫人。有些事,夫人如果觉得可以说,我一定会认真倾听。若是夫人觉得不能说或者不想说,我一定不勉强。”
盈歌的每一个字都道得清楚,说得明白。
明明都是些简单的字,明明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可是古灼却怕自己听错了任何一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道高高筑起的堤坝不知何时轰然坍塌了,一股暖流涌入了她的心里,暖暖的,绵绵的。
古灼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泪珠一滴滴沿着她的脸颊落在了木桌上、纸上、还有她已经搅得通红的手指上。
盈歌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古灼的面前,大臂一揽,就把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别哭。”
古灼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说不出自己哭得理由,只觉得这一刻,莫名的放松。
她好像……有点喜欢完颜盈歌了。
再后来,古灼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现代的事,说了她掉进黑洞的经过,说了她考古的工作,说了她想到宋朝去看看的心愿,说了许多许多。
纵使这其中有许多盈歌不明白的东西,纵使这件事说多少次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盈歌还是耐着性子去听,去接受,去消化了。
直到古灼说着说着睡下了以后,盈歌才悄然无声地从她身旁起了身。
他先拿走了古灼放在床头矮几上的随身背包,就着大厅明晃晃的松明再一次把背包里的东西翻了出来。
这个包里的东西盈歌很早前就已经翻过了,只是这一次再次翻看是,只觉五味杂陈。
穿越……
这样的事情,他大概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消化吧?
包里无非就是一些纸张和几支笔,盈歌都一一再细心地翻了下,果真和在宋朝和辽朝那儿看到的纸笔完全不同。打开暗层后,里面装着的一些被古灼分类包起来的药,小小的圆圆的一颗颗,光滑平整,凭着现在的工艺,的确是做不出来的。盈歌嗅了嗅,没闻到中草药的味道。八壹中文網
直到把整个背包又重新翻了个遍看了个遍以后,盈歌才拧着眉,真正接受了古灼的身份。
他摩挲着桌面上古灼刚刚未写完的那些资料。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巧的文字,还有哪一支书写过的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他的夫人,竟真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让其他联盟甚至大辽的人知道了,那……
盈歌眉间已经蹙成了个“川”字。
坐在桌前暗自想了很久以后,盈歌才把桌上的这些资料和笔全部收到了古灼的包里,随后又把包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今夜的这番话,就藏在这美好的月色里吧,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古灼的身份了。
翌日一早,盈歌没有再提昨夜的事,只是嘱咐了一番让古灼保管好自己的背包,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轻易地让他们翻里头的东西。
“有必要这样吗?”古灼觉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这样刻意更容易让人怀疑。
盈歌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后,才望着古灼,坚定道:“必须这样。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古灼把自己的东西都塞到了木箱子里后,才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你就快成为一个‘汉人迷’了,就差没有学汉人的文字了。”
她可还记得盈歌只学了说汉语,根本就不懂汉字。
盈歌眸光有丝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夫人说的,真对。”
古灼无语地望了他一阵,才跑到外头唤了木朵儿和哈兰达她们,再三地吩咐了她们要把这些药材送去巫医那里磨粉、封存以后,才一步三回头地把从山上摘下来的植物们交给了她们。她自己则挑了几株平时能用得上的未加工的药材,塞到了随身包里。
等一切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古灼才一拍大腿惊呼了一声:“糟了!只顾着山上的药,望了秧田的事儿了!”
那片田施过肥后,就一直放在那儿了。
盈歌听她说完了以后,沉吟了一阵才安排道:“种植的事交给大春他们就好了,这次既然不带哈兰达和木朵儿她们,也让她们帮忙打理就好了。”
说完,也不顾古灼的担心,他直接把哈兰达她们叫了过来,吩咐了一番后,末了,还添了句:“虽然你们都是之前战场上抓来的俘虏,但既然在完颜部生活了这么久,就把自己当成完颜部的人吧。你们依旧还是住在我们的屋子里,但我已经遣了人把这事告诉萨满了。过些日子萨满来找你们后,你们就是正式的完颜部人了。”
哈兰达和木朵儿先是一愣,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喜极而泣地跪在地上拜了几拜。
盈歌望着古灼,淡笑道:“不用谢我,谢夫人吧。”
她们两个对古灼的照顾盈歌是看在眼里的,加上古灼前不久问他能不能解除了两人奴隶的身份,盈歌这才从了自家夫人的意。
“谢谢夫人!”哈兰达和木朵儿感激得眼泪都下来了,忙拉着古灼道谢。
古灼也替她们开心,安抚了一阵后才被盈歌催促着才抱好了随身包准备走了。哈兰达她们则把剩下的要带去的东西拿上,紧跟在他们的后头。
“谢谢你,盈歌。”古灼扯着盈歌的衣服,跟上了他的脚步,真心道了句。
盈歌只微微一笑,摸摸她的脑袋,熟稔地牵起了她的手。
古灼已经有些习惯了,也就随了他去了。
“欸,我们要怎么去劾里钵那里?”
听木朵儿她们说,劾里钵的村落离这里还挺远的,总不能走路去吧?
盈歌看了古灼一眼,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夫人……你会骑马吗?”
“嘎?不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