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虽然是这么说,但绮丽明显就看着她一脸“我不太高兴”的模样,思前想后,大抵猜到了原因。
“哦~没有生气就好,毕竟这盈歌叔叔当时也是不想婶婶您担心嘛,而且又伤得这么重,这身子都没好呢,若是知道婶婶你生气的话,这一着急起来,说不定这病又没那么快好了。”
“……”
古灼手上的功夫一顿,明白地听出了绮丽这话的意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去拿白布条了。绮丽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去做剩下的工作了。
翻找了一阵,都没见到白布条,应该是用完了。古灼连忙叫了一声阿剌古,让他从外面篓子里拿一条干净的白布条过来。
当白布帘子被掀开的时候,古灼正低着头捣鼓着药汁,额上有一颗汗珠沿着她的眉角划过她的脸颊,她都来不及擦掉。
“白布条给我,待会你帮我扶起这位酋长,我要帮他把布条缠上。”古灼头也不抬地伸手接住了白布条,都还没拿稳,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抓住了。
古灼眉头一拧,一脸薄怒地望着那方,低斥道:“胆子肥了你,还不放手!”说着,手上一个使力,想把手拽回来,却不料对方反而抓得更紧了。古灼脚步不稳,身子朝着那人的方向倒了过去,她的一只手原本还拿着木碗,幸亏放手得快,否则木碗里的药汁就要洒出来了。
“阿剌古你……”
话还没说完,一抬头,一张熟悉的俊容就晃入了她的眼帘,她到嘴边的话“咕咚”一声又被吞回到了肚子里。
盈歌一手稳稳地抱住了“投怀送抱”的她,但因为动作过大,扯痛了伤口,他不觉拧眉闷哼了一声。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扶稳了古灼,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沓长长的白布条。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你说你,才刚刚受了这么重的伤做了个小手术,你起床干嘛!你就应该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才是的!”古灼脸色一变,立马担忧地自己站稳,也不顾沾满了药汁和血液的手,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服,微微半跪着想要检查他腹上缠着的白布。嘴里明明是像关心他的,却不知怎的,一出口就是批评的范儿。
却不想小手才刚刚碰到他的腰,就被他的大掌就抓住了。
“夫人这个姿势,在这儿不太合适。”
古灼一愣,呆呆地望着他。在望到他眼底那抹戏谑的笑意时,又看了眼自己的正前方,正好对着某人的某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脑袋就像被炸弹炸响了一般,轰然被炸成了粉末。
要死了!这样的时候还开黄段子!
“你去死啦!”古灼红着脸低吼了一声,这才磕磕绊绊地站起来,甩开了某人递过来的双手。刚起身,她下意识地先扭头望了眼绮丽,见她正一头雾水地望着这边,知道她没听懂,脸上的燥意这才减了一些。
“我听阿剌古说,夫人你已经忙了一夜了,剩下的叫巫医他们做就好了,你需要休息。”盈歌收起了玩笑,不肯把手上的白布条交给古灼。
古灼咬着唇低叫了一声,“别闹!”
“我没和你闹。木朵儿和阿剌古都和我说了,你从昨天白天来了以后就四处奔波,太累了。”
古灼别不知为何心里有股气,趁着他不注意,把白布条一抢而过,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不四处奔波,你们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哩。”
盈歌幽幽地望着她,见她这会儿已经背对着他招呼绮丽帮忙了,叹了口气,跨步走到床边就扶起了躺在床上已经被药昏的病人。
“你们女人力气小,我来。”
“哼,你一个病人,力气不比我们大。阿剌古,还不滚进来!”
古灼狠狠地朝白布帘子的角落那一扫,马上就扫到了探头探脑的阿剌古的脑袋。
阿剌古被当场抓包,有些为难地走了过来,嘟囔道:“不是我不想进来,是盈歌嘛。”
“你是听他这个病人的还是听我的?!”
“听夫人的!”
阿剌古忠诚地望着古灼,没有丝毫原则。他麻利地走到盈歌的身边,正赔着笑想要接手,却被盈歌一瞪,立马就把两手立在腿边,不敢再妄动了。
“怂!”
绮丽在一边看热闹似的飘了一句,惹来阿剌古委屈的一瞥。
古灼这会儿可没心思开玩笑,蹬了一下地,气得不行,“你才动了小手术,你知道什么是手术吗?你的肚子缝了针,动得厉害血就出来了!再厉害一点肠子都出来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帮你缝的肚子吗?你知道我上山是怎么帮你采药的吗?你知道我和冬青都滚下山了吗?!你知道连你出事的事都是别人偶尔听来了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吗?你知道我那时候知道有多担心吗!”
说到最后,古灼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了,两天来累积的情绪顷刻迸发,如滔滔洪水,止不住。她的声音尖锐而沙哑,脸颊因为激动和气愤红了一圈,外人看着泼辣,但看在盈歌的眼里,简直是我见犹怜。
阿剌古和绮丽都没料到她竟会忽然这么失态,两人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一边,担忧地望着她,不敢说话。
盈歌自她眼眶红了的那一刻整颗心就揪着的痛,但他知道,她要发泄,她需要把那些东西都说出来,这样,她心里才好受。
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很好懂。
从她在天上掉下来被他捡去以后,他就观察着她的音容笑貌、爱恨憎恶,带着小倔强的她,真是一个好极了的女人。
“我知道……”盈歌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一把揽过古灼,像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的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苦了你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在睡着的时候,一直梦到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灼儿在就好了。真好……你来了,真好……”
古灼放肆地在揪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哭成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