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自然是听懂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望着呜咽哭泣的绮丽,他也不知要如何劝她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着婶婶。”
绮丽的头垂得更低了,就连他离开了也没再看一眼。
外头风雪不知怎的忽然大了起来,下得凶猛,寒风呼号,就像是有谁在外头痛苦地狂叫一般。
盈歌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见到古灼已经缩成了一团挤在了被窝里,只露出了一丁点黑亮的小脑袋。想起刚才在门外一脸焦急说得糊糊乱乱的阿骨打说的那些话,盈歌已经大抵摸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心里难受?”
盈歌也不着急叫醒装睡的某人,只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语气宠溺。
“嗯。”古灼好一阵才从被窝里憋出了这么一个字。
明明年龄比绮丽这种小丫头要大上两个代沟,作为“长辈”的她终究也是个大姑娘,心里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需要我做什么吗?”盈歌不想轻易替她做决定,但是他想让她知道,只要需要,他会是她最大的依靠。
古灼摇摇头,头晃得像只拨浪鼓一般,好一会,便直接裹着被子滚进了盈歌的怀里,伸出了小脑袋,在他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好一阵,她才睁开眼来,眸色清澈地问道:“盈歌,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村寨住?”
“想家了?”
“嗯,想家了。我们回家吧。”她舒服地靠着盈歌温热的胸膛,原本有些浮躁的心这一刻已然安定了下来。
“好,我们回家。”
“回去以后我要学做饭,我想家乡的小吃了。”
“好。”
“我还要学做女红。”
“……好。”
“……我回去以后,她就会没那么难受吧?”
盈歌亲亲她的额头,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中。
“会的。”
关于欢都的事,他不问,她也不说。有些事情,既然不是生命中重要的,就不需要说出口了。
古灼的决定做下了以后,盈歌也没有含糊。翌日,才醒来不就,盈歌便去找了日理万机的劾里钵,说明白他和古灼准备回村寨的事情后,主动地把温迪痕部迁部的事情揽上了身,顺便把各联盟间商议推行“青年培养计划”的事交接给了颇剌淑。
“这个计划是你们夫妻俩提出来的,真不打算跟下去?”颇剌淑完全没有一丝接手烫手山芋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好奇。
盈歌摇头道:“你们比我更适合管理和策划。更何况,安顿温迪痕部需要不少时间,加上陪劾孙他们巡视部落,工作太多了,我不想她整日孤独地等我回去。”
劾里钵听罢,笑而不语。
颇剌淑挑了挑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了出声:“到底与从前不同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说‘工作太多’这样的话的。”
“今非昔比。”
他有了要守护的人了。
劾里钵也不为难,只是对他这么着急要回去,多少有些疑惑。他望着盈歌,却从他脸上瞧不出一丝端倪来。
“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这么着急要回去吗?”
颇剌淑嘴角的笑意依旧,只是已经收起了玩世不恭,颇有些认真地问道:“昨天我听阿骨打那小子说弟妹似乎和绮丽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争执,可是与这事有关?”
“绮丽?”劾里钵终日忙着族务,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他皱着眉,想起了自己那个调皮的儿子,有些头疼,“阿骨打那小子告诉你的?这浑小子,该不是和他也有关系吧?”
颇剌淑耸耸肩,“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臭小子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说罢,他转向盈歌,笑眯眯地问道:“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盈歌点点头,思忖了一阵,才轻轻道了句:“女孩儿家的事。不过我们要回村寨这事的确也不算急了。部里的人回去得比我们早,还有许多需要修葺的东西。就好比之前我与你们说过的我们做的引水渠,要趁开春前修好才行。”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这里太冷了,我们那边背山,风没那么大。灼儿太怕冷了。”
劾里钵和颇剌淑默契一笑,没再追问下去了。
既然他想回去了,那回去便是了。
“徒单部和乌古伦部那边……”盈歌对这两部的事多少还有些担心,尤其是徒单部。自从徒单和卓和徒单阮莹出事以后,完颜部和徒单部便正式进入了冰河期。如今一直处理中立的徒单部忽然间就吞了一个联盟,看来,徒单部前些时候一直是在扮猫吃老鼠了。
劾里钵点了点头,脸上倒没见有多少担忧。
“徒单部的事情还待商榷,但如今他们对我们还不是威胁。至于乌古伦纳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说起来你还不知道,纳钦王的正妃你可还记得?她的娘家实力宏厚,自从上次出了那件事以后,听说纳钦王两兄弟的权利便被削弱了,这次提出并入我们联盟,也是她的意思。”
盈歌难得一愣。
想了一阵,想起纳钦王正妃那会儿携着几个孩子对古灼的那一鞠躬,淡淡一笑,问了句:“因为灼儿?”
颇剌淑轻松地耸耸肩,“天知道。总归是一件好事,大后天的午时,我们两个联盟便正式结合了。你们俩真的不要过了明日再走?”
盈歌摇摇头,扭头望了眼窗外的风雪,淡淡道:“太久没回家了。”
这三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劾里钵严肃地说道:“这里也是你的家。”
盈歌笑了,拍拍两位哥哥的肩膀,回道:“这是自然的。”
兄弟三人又说笑了一阵,这才总算谈罢。盈歌准备离去之前,忽然转身停住了脚步,望着两位哥哥,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可以的话,让欢都去处理部里的事吧。这段时间,还是暂时不要让他来村寨比较好。”
劾里钵和颇剌淑愣了会儿,才点头应下了。
等盈歌离开以后,颇剌淑摸了摸下巴,喃喃了一句:“所以,弟妹和绮丽是因为欢都所以才……”
劾里钵摇摇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事情,不归你管。他们自然能处理的。”
颇剌淑失笑地摇摇头,转身便忙活去了,的确没有事情再想这些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