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灼话音刚落，一句曼妙地女声从外头传入，清清脆脆的，如黄莺般，甚是好听。正是这一插曲，她没有看见连力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

“连力，我刚瞧见完颜部的那个大家长走了耶，我可以进来了……咦？”

刚才跟在连力身边的那位年轻的女孩便说便走了进门，古灼这才眯着眼看得更清楚一些：这女孩穿着一身合身的鲜红色团袍，并不显臃肿，如瀑的长发随意地在身后扎了个马尾，脸上不施粉黛，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最让古灼在意的是，这个女孩，竟是一位汉人！

“你是汉人？！”古灼有些讶异，虽觉唐突，但心中莫名的有股紧张，说不出因由。

女孩刚进门就见除了盈歌以外，莫名地多了两个女人在屋内，心中颇有些奇怪。两个女人中，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扎着的麻花辫都散开了不少的、连衣服都有些脏兮兮的女人正死死地盯着她瞧，她被瞧得毛毛的，心中有些不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哦。”

说罢，女孩快步走到了连力身边，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服，半躲在他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警惕地望着古灼。

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连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眉头一皱，把身后的女孩拉了出来，严肃道：“清清，别闹，这位是盈歌的妻子，你不能对夫人如此不敬！”

被叫做“清清”的女孩撇了撇嘴，脸上明显还有些不高兴，但不敢反驳，抽了抽鼻子，低声地说了句：“可是是她没礼貌在先的嘛。”八壹中文網

“清清！”

盈歌蓦地出声：“连力，这事的确是灼儿唐突在先，你就不要责怪清清姑娘了。”顿了顿，他朝着嘴里念念有词的古灼一望，淡淡地道：“还不过来。”

古灼也知自己刚才有些不礼貌，可是见连力对那个叫做清清的女孩这么亲密，心里就替他那思儿成狂的糟糠之妻感到不值，因此面上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她嘴巴蠕动了下，念念有词似乎说了句什么，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走到了盈歌的面前。

虽说是她做错了，盈歌声音也有些清淡，但他丝毫没有责备古灼的意思，而是把慢吞吞走来的古灼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轻柔地帮她把脸上的灰黑擦净，又帮她简单地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语气宠溺道：“怎么像个花脸猫似的。”

古灼的脸这才干净了许多，至少能够看清楚样貌了。

她愣了下，下意识地望了眼在一旁闪着星星眼的阿雅，“有……有吗？”

阿雅狂点头，“有有有，夫人你的脸东一片黑的西一片灰的，连衣服都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个部落里来的难民。”

被阿雅这么生动地描述完，古灼老脸一红，顿觉有种吐血的冲动，“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我提醒了呀……”阿雅无辜地眨着大眼，“可是夫人你抱着肉就走了，我怎么说你都听不到哩。”

“啊！”古灼这才意识到自己就顶着这幅难民的样一路上笑成个傻子和村民以及温迪痕部的族人打招呼，难怪刚刚所有人望着她的表情都那么奇怪，她还以为那是温迪痕部的人害羞的缘故。

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一锅肉给毁了！

“肉？”盈歌蹙眉，望了眼她一直抱着怀里的装着一坨坨黑漆漆的东西的木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古灼哭丧着脸，都不敢抬头看她的亲亲夫君了，小声道：“我……我原本是想让你尝尝的来着……这肉我炖了很久了，总算成功了一次的说……”

盈歌不想她继续纠结下去，正要转换话题，却被她突然的一声尖叫，把他到嘴边的话都给吓回去了。

“哎呀，不和你们乱扯了，差点忘了我刚才要说的话。”古灼想起了来这的目的，把手中那一大碗肉塞到了阿雅手里，转身望着连力问道：“连力勃堇，你刚才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哩，不知勃堇夫人在哪儿呢？我这各东道主总该和夫人打声招呼才对的，这是……”

“灼儿！”

盈歌忽地一喊，把古灼还未说完的话给直接堵回去了。

古灼扭头望他，却只见他严肃地摇着头，让她不得再继续往下说。

古灼拧眉，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转回来时，才见连力一脸悲恸地捂着清冷的俊容，眼眶都红了。

“我的夫人……两个多月前，已经离开我们到长生天上去了。”

古灼倏然瞪大双瞳，整个人惊住了。她有些焦急地回头用眼神询问盈歌，却见盈歌一脸惋惜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真的了。

“对……对不起啊连力勃堇……”古灼万般惭愧，心中又急又悔，“我……我并不知道，真是对不起啊……”

盈歌无声地叹了一声气，但眼中依旧没有对她有半分责备。

阿雅则是一直捂着嘴，不敢多言。

连力用力闭紧了双眼，似乎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清清站在他身旁，无声无息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好一会，连力才吐了口浊气，缓了过来。他淡淡笑道：“夫人不必向我道歉，我反而要感谢夫人。”

“欸？”

古灼被盈歌半搂在怀里，十分不解。

“难得夫人还记着我的夫人，”连力笑道，“夫人她娘家的人去的早，除了我之外，已经鲜少有人这么记挂她了。”

连力轻描淡写地说了他的夫人离开的场景。或许是精神崩到顶端，她再也受不住了，最终立在了湍急的、冰冷入骨的河水中，最后对匆匆赶来的连力露出了一丝无力的笑以后，说了句“对不起”，整个人就被卷入了河水中了。最后找到她的尸首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笑。

“连力那时候才把人捞了出来，忽然就窜出了几个强盗一样的人想杀他，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忽然从半空中掉下来，刚好砸到了其中两个强盗，稀里糊涂地救了他的。”清清忽然在一旁插嘴道。

原本还有些悲伤的气氛被她这么一说，莫名的就带了点搞笑。

连力似乎也被她的话感染了，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笑着说道：“嗯，我很感激你救了我。”

清清似乎很得意，嘻嘻地笑了一声，盈歌和阿雅都被她的俏皮逗笑了。

唯独古灼心里“咯噔”一跳，眼皮莫名一跳。

“这位……清清姑娘……你说，你忽然从半空掉下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